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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一


  東側間裡義渠王剛好醒來,聞聲問道:「怎麼,你的禁宮不可靠?」

  羋月忙站起身,疾步走進來,扶著他躺好,察看了他傷口未裂開,才道:「沒事,你只管養傷。」

  義渠王卻道:「我都聽到了。你的禁宮中有奸細,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羋月沉默。

  義渠王忽道:「要不要讓我的人馬去把守宮門?」

  羋月詫異:「你的人馬?」她沒想到義渠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畢竟她初掌大權,而禁軍卻由武王蕩和羋姝經營多年,中間必有他們親信之人,一時之間,倒也難防。

  義渠王卻道:「怎麼,你不放心我?」

  羋月忙笑道:「不是,我怎麼會不放心你。」

  義渠王問:「那你在猶豫什麼?」

  羋月猶豫道:「只恐大臣們會……」

  義渠王詫異地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保護你天經地義,難道你的部屬們寧可希望你有生命危險也不接受我的保護?」

  羋月腦子裡正將朝中派系、舊戚新貴、諸公子關係慢慢梳理,聞言倒怔了一下。是啊,自己把事情想得複雜,倒不如義渠王簡單直接,複想了想,點頭嫣然一笑:「你說得對。是了,這件事,他們就算反對又如何,難道身為一國之主,還要處處遷就他們嗎?」

  她與義渠王又說了幾句話,見他困倦,便扶了他睡下,自己走了出來。

  繆辛仍在外頭候著,羋月沖他擺擺手,又指了指外面,繆辛當下會意,隨著羋月走出去。

  外頭雪花飄飛,廊下也有幾片飛入,羋月看著天氣歎道:「我最不喜歡冬天,不喜歡下雪。這雪一下,街市連走動的人都沒有了。」

  繆辛亦知羋月母子在燕國的時候冬日難熬,只唯唯而已。

  羋月問道:「我把義渠王留在宮中,又讓義渠人把守禁宮,是不是不合規矩啊?」

  繆辛道:「義渠王為太后受傷,這守禁宮的人又靠不住,義渠王能夠為太后分憂,便是大幸。」

  羋月輕笑:「就怕樗裡疾聽到了,必會嘀咕。」

  繆辛賠笑道:「奴才說句不中聽的話,樗裡子要是真有心,把這些內亂刺客都解決了,太后還會讓義渠人把守禁宮嗎?」

  羋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雖然是個內宦,倒比滿朝文武懂道理。」

  繆辛道:「他們未必不懂,只是忠誠不夠罷了。」

  羋月看著自己的纖纖素手,伸手接了幾片雪花,又吹掉:「忠誠這個東西,也是有價碼的。現在他們覺得,我未必能夠付得出這個價碼,所以忠誠也就打了折扣。」

  繆辛看了看天色,道:「他們一定會後悔的。」

  羋月輕歎:「或許,因為我是個女人?」

  繆辛笑道:「奴才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不過以前聽張子閒聊,他說連最會假裝正經的儒家也說『沽之待賈』。奴才當日入宮,為的是吃一碗飽飯;張子當年投秦,也不過是大王給的價碼更高而已。」

  羋月笑了笑:「不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底下本就沒有規矩,有權力的人制訂規矩,得到利益的人維護規矩,害怕受罰的人遵守規矩。若是人人守規矩,那這天下就不是諸侯爭霸,而還是由周天子說了算呢。」

  繆辛奉承道:「如今,太后說了算。」

  羋月哈哈一笑。

  繆辛轉頭看到拐角處一個人影一閃,便給了身後小內侍一個眼色,想讓他過去把事情解決了。不想那人影又是一閃,便被羋月看到了,喝道:「外頭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卻見嬴稷身邊的小內侍豎漆哭喪著臉從拐角處出來,跪下道:「太后,是奴才。」

  羋月見是他,便問道:「大王何在,怎麼現在還不過來?你來這裡做什麼?」

  豎漆吞吞吐吐道:「太后昨日,要大王在承明殿禁閉,如今還未下旨解除,大王如今還關著呢,而且昨天的晚膳、今天的早膳都未進,奴才來請示太后……」

  羋月點頭:「我知道了,讓他出來吧,我這會兒沒工夫理他,讓他自己用膳。」見豎漆遲疑著想說什麼,便一瞪眼喝道:「還有什麼?」

  豎漆嚇得什麼也不敢說了:「沒、沒什麼,奴才去服侍大王了。」

  羋月淡淡地補了一句:「不許他進常寧殿。」

  豎漆苦著臉應了一聲:「是。」

  羋月便失了興致,回到主殿,進了西配殿去批閱奏章。過了一會兒,魏冉進來,道:「臣見過太后。」

  羋月問:「查得如何?」

  魏冉道:「臣查辦刺殺案,發現乃是杜錦暗中指使。」

  羋月恨恨道:「又是他!抓到他了嗎?」

  魏冉道:「可惜被他逃了。但是,查到禁宮中與他勾結的幾名軍官。」說罷便呈上名冊。

  羋月接過,將竹簡徐徐展開,見上面一欄欄寫著那些涉案軍官的籍貫、出身、履歷、功勞等。她慢慢地看,魏冉捧了一杯熱姜湯慢慢喝著,室中只餘竹簡碰撞翻動的聲音。

  看完,羋月將竹簡一放,歎道:「人數不少啊,明面上便有這麼多了,暗地裡,還不知道會如何……」

  魏冉放下杯子,昂然道:「有臣等在,太后盡可放心。」

  羋月問他:「這些人你如何處置?」

  魏冉道:「自當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羋月看著竹簡,輕歎一聲:「這些人都是有戰功的啊,殺這一批容易,若下次再出來一批呢?」

  魏冉語帶鏗鏘:「再來,便再殺。叛逆之人,殺之亦不足惜。太后若是婦人之仁,只恐助長逆賊氣焰,反而更生變亂,于國於民無利。」

  羋月抬頭看向魏冉,道:「這些人皆是我秦國有功之臣,為何今日成了叛逆?」

  魏冉一怔,立刻道:「皆因太后和大王初執國政,這些人多年受惠後、武王、魏氏等人驅使,故而不能聽命新主。」

  羋月繼續問魏冉:「既然他們能受他人驅使,為何不能受我驅使?」

  魏冉忙道:「太后執政日淺,恩澤未深……」

  羋月舉手打斷他的話,搖頭道:「執政日淺,就恩澤不深了嗎?未必見得。」她站起來,將竹簡交與魏冉,道:「召集咸陽的禁軍將士到宮前集合。我有話要同他們說。」

  魏冉大驚,忙跪下道:「太后不可!」

  羋月道:「為何不可?」

  魏冉惶恐道:「您前日剛剛遇刺,而今禁軍裡頭,只怕還有奸細。」

  羋月不在意地擺擺手,道:「禁宮中是還有勾結諸公子之人,可是不會整個禁宮都靠不住。鼠輩只敢暗中下手,可是整個禁軍軍士列陣,五人為一伍,五伍為一兩,四兩為一卒,五卒為一旅,五旅為一師,五師為一軍。每個人周圍都是四個人看著,任何人有一點異動都逃不過別人的眼睛。想在禁中當眾行刺,除非是他瘋了,或者是急著自尋死路了。」

  魏冉只得道:「是。」

  一聲令下,三軍齊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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