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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四


  魏冉喝了兩口,又遞給羋月說:「阿姊再喝兩口吧。」

  羋月拍了拍魏冉的腦袋,抬手又喝了兩口,才把水壺扔給魏冉:「喝完了,你的小心思也收了,是不是?」

  魏冉憨笑兩聲,轉了話題:「阿姊,你可有辦法了?」

  羋月看了看遠處,道:「當務之急,就是要讓你回到軍營中,要不然,只怕羋姝會派人接管你的軍營。」

  魏冉冷笑一聲:「我的軍隊,除了我,誰能接管?」

  羋月沉吟:「看來,她要堵的是我。乾脆你我分頭行事,你一個人可能衝破重圍回你的軍營?」

  魏冉自信地道:「哼,就憑妖後的手下,還無人能擋得住我!」

  羋月道:「好,剩下的人護送我繼續走。」

  魏冉道:「阿姊要去哪兒?」

  羋月怔了一怔:「去哪兒?」她的腦海中,忽然想起臨行前黃歇的話,若是你萬一不利,還可以回楚……

  她咬了咬牙,將這句話用力拋開。不,她不回楚,她絕對不可能這樣回楚。

  此時就聽得魏冉道:「阿姊,你是要去見義渠君嗎?」

  羋月一怔,忽然問他:「義渠君的軍隊,是否已經逼近蕭關了?」

  魏冉見她如此問,眼睛一亮,喜道:「阿姊,你是不是……」

  羋月點了點頭,忽然自嘲地一笑。

  自秦惠文王死後,義渠王便有些不甘臣服的樣子,嬴蕩卻一心東進,無意西征,所以甘茂息事寧人,贈以厚禮,才安撫住了義渠王。只是擾邊掠民之舉,在所難免,也只能當看不見了。

  到秦王蕩一死,義渠二十五縣俱都拒絕再稱臣,義渠王甚至還率領雄兵,一路東行,大有趁火打劫之勢。

  此時趙燕兩國軍隊在函谷關外,只憑魏冉手中兵馬,羋月難有必勝之把握,但若是加上義渠王的人馬,那就可以改變格局了。

  當下兩人分頭行事,魏冉先去大散關軍營調集人馬,羋月則去蕭關外見義渠王。

  一路上,歷經艱險,遭遇伏擊無數,終於遙遙見到義渠營寨。不想就在此時,羋姝派來的兵馬也已經追至。

  一行人且戰且退,直往西邊而行。此時羋月身邊除玄鳥衛外,還有魏冉分出的小股兵馬,但終究人數懸殊,護衛越戰越少。

  眼見義渠軍營將至,後面追隨的秦將樂池勒馬,將手一揮道:「放箭!」

  副將一驚,阻止道:「將軍,若是活捉,功勞更大!」

  樂池斜看他一眼,冷笑道:「若是逃脫,就什麼也沒有了。放箭!」

  頓時箭如雨下,羋月身邊的護衛紛紛倒地。

  羋月驚呼道:「玄九、玄十七……」

  玄九中箭,一口血噴出,卻用盡全力嘶叫著道:「夫人,快走!」

  眼看著身邊一個又一個的護衛落馬,羋月心膽俱摧,卻咬緊了牙關,繼續催馬。

  箭繼續飛射著,她身邊的護衛一個個落馬倒下,最終所有的護衛都傷亡殆盡。

  羋月的馬中了一箭,長嘶著加快了賓士,連她的手臂也中了一箭,只能伏在馬上隨馬而馳,已經無力駕馭馬匹。

  忽然一陣箭雨自反方向射來,追擊的秦兵紛紛落地。

  羋月的馬長嘶一聲倒下,羋月被這一摔,才有些清醒,勉強抬起頭來。她蒙矓的視線中,只見前面一片營帳,沒有旗幟,旗杆上面掛著成串旄尾。

  幾個義渠士兵在她眼前晃動。

  羋月提起最後的力氣,勉強說了一聲:「帶我……見……義渠君……」就陷入一片黑暗中。

  義渠王帳,油燈中的燈芯晃動著。

  羋月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滿臉絡腮鬍子的義渠王。

  義渠王咧開嘴笑了:「你醒了。」

  羋月有氣無力地笑了笑:「我就知道,運氣在我這邊,我就能活著見到你。」

  義渠王道:「胡說,你只是受了小傷,哪裡說到死啊活的。」

  羋月嫣然一笑,忽然道:「你想不想我?」

  義渠王怔了一下,還是很直爽地點頭:「想。」

  羋月招了招手,義渠王不解其意,但還是把頭伸了過去。羋月用手撐著身體坐起來,伸手攬住了義渠王的脖子,輕輕地吻上了他。

  義渠王愣住了,只能憑著身體的本能熱烈地回吻。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羋月喘息著倚在義渠王的懷中,輕輕地笑了一下道:「我還活著,真好。」

  羋月伏在義渠王的肩頭,眼淚流了下來,她張口在義渠王的肩頭咬了一口,咬到滲出血來。義渠王「哎呀」一聲,拉開羋月道:「你瘋了嗎?」

  卻見羋月抬起自己的胳膊,對著自己的手臂又咬了一口,舉著滲著血的胳膊,流著眼淚笑著道:「你會痛,我也會痛,我們都還活著。活著,真好!」

  義渠王倒吸一口涼氣,將羋月緊緊地抱在懷中,道:「你怎麼了?」

  羋月輕聲說道:「把我抱得緊些,再緊些,我很冷,很冷……」她一邊笑,一邊眼淚卻不停地流下。

  義渠王沒有說話,只是一隻手將羋月緊緊地抱在懷中,另一隻手卻將帳中所有的毛皮都拉過來,一層層地蓋到羋月的身上。

  羋月抬頭,吻上義渠王。

  當追兵將至的那一刻,她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她的頭頂,離她如此之近。她的手臂中箭,血不斷流著,身上漸漸變得寒冷,整個人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前所未有地軟弱和畏懼。她跌下馬,她昏迷,她醒來,可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活著的,自己是否還在噩夢中,是否她太期望見到義渠王了,所以產生了幻覺?

  她感覺到寒冷,她迫切需要熱量取暖;她感覺到死亡,她迫切地想抓住什麼,想用什麼事來證明,自己還活著——她需要生命的感覺。

  她緊緊地摟住義渠王,撕扯著他礙事的衣服。義渠王也在熱切地回應著她,讓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那有熱量的身體,那有著生命力的肌肉與她緊緊相貼。他的心在跳動著,然後她才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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