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文學 > 馬文的戰爭 | 上頁 下頁
七八


  「那你說你那個時候已經離婚了,還不許人家舉牌啊?再說,這事兒真說不好是誰主動的呢。李義那媳婦,恨楊欣恨死了。你說你離婚,你天天拉著李義加班,算怎麼回事?」

  「這肯定是污蔑。據我所知,是有一次李義被老婆趕出家門,無家可歸,喝多了,酒精中毒,楊欣把他送到醫院,這邊急救,那邊通知家屬,結果孫容一來,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給了楊欣一耳刮子……」

  李芹一怔,看著馬文,馬文覺得李芹眼神裡有別的意思,趕緊說:「你別多心啊,我是就事論事!」

  李芹把臉別過去,問:「這些個事,你怎麼知道?你當時又不在場。」

  馬文:「誰說我不在場。我在場。楊欣沒帶錢,讓我給送住院費,剛好撞上。」說著搖頭。

  李芹格外敏感,冷不丁地問出一句:「你是不是原來還惦記著跟楊欣能重婚?」

  馬文被問得一機靈,隨即實話實說:「我跟你說實話吧,我當時就沒把離婚當成事兒。氣頭上,說離就離了。離完以後,我也沒從心裡覺得自己就是單身的,我還覺得跟楊欣是兩口子呢。」

  「那你現在呢?」

  馬文回過神兒來:「現在?你說什麼呢!我早就不這麼想了。」

  李芹窮追猛打:「早有多早?」

  馬文含含糊糊:「從她跟你弟弟混在一塊以後。」

  「你是怎麼知道她跟李義好上的?」

  「這還用我去打聽?她天天半夜回來,回來就滿臉桃花的。」

  「那你怎麼知道她那個狀態是因為李義呢?」

  「你什麼意思?」

  李芹:「我沒什麼意思。我就覺得那個時候楊欣不只跟我弟弟李義一個,她那網撒得大著呢。也就是我們家李義老實。」

  「你們家李義老實?老實能打小悄悄地把你書包裡的書全換了,你一點不知道?那是老實孩子幹的事兒嗎?」

  「你是不是心裡挺記恨李義的?」

  馬文模棱兩可地說:「要說不記恨,這是假的;真要說記恨吧,也不是那麼回事。反正有的時候,一想到那些爛事兒,就覺得特別沒意思。」

  「你們男人真比我們女人虛偽多了。」

  馬文看著李芹,不明白她要說什麼。李芹翻舊賬:「你那個時候,口口聲聲說自己要做釘子戶,我當時就覺得那不是真話,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你們那麼住在一起,肯定都會覺得彆扭,當然,如果不彆扭也不太正常。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吧,有時候,我看你和李義處得像朋友似的,我這心裡就嘀咕,我就想:這兩傢伙會不會是在做戲?」

  馬文被李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扭頭去看別的。回過頭來,發現李芹正看著自己。馬文嘿嘿一樂,只好硬著這頭皮說:「是有點做戲。可是,不作戲不是更彆扭?」隨即感慨一聲:「人生如戲啊!」之後,立刻按了按摩浴缸的按鈕,浴缸裡的水「嘩啦嘩啦」地轉起來。

  李芹在按摩浴缸的轟隆聲中,說:「人生如戲,那一般就不是太平的人生;戲如人生,那戲就不會太好看。最好是:人生就是人生,戲就是戲,還是分開了好。」

  §第二十五章

  李芹告訴楊欣,她要和馬文結婚了。楊欣聽了,嘴上說是嗎?真的?但心裡卻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她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看對面她和李義的婚紗照。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像著把李義換成馬文。

  楊欣現在相信人是有氣場的。馬文走了,整個氣場也不對了。楊欣經常感到莫名其妙的煩躁和不安。她開始對自己的生活失望。李義一回家就看電視,看到困了,上床。楊欣跟他說什麼話,他也毫無興趣。起先,跟李芹馬文他們打個牌,聚一聚他還有興趣,現在連這個精神都沒有。一說,他就是一句:大老遠的跑那兒去幹什麼?

  不過,李芹似乎越來越有興趣跟他們一起混。大概這就跟買了件新衣服得到人多的地方去一樣,李芹有了馬文,老窩在家裡有什麼意思,她當然要帶出來顯擺。可是李芹又不認識別的什麼人,她除了能帶到楊欣這兒還能帶哪兒呢?但楊欣後來也覺得沒意思,就總推說太遠,沒車,不方便。

  楊欣既然不願意舟車勞頓,李芹就讓馬文開車過來。每次馬文都得事先囑咐李芹別說錯話。有一次,李芹邊打牌邊建議李義買房子,還說越不買將來房子越貴。結果搞得人家兩口子都臉上不自在。李義臉色尷尬,李芹還一點感覺沒有,在那兒滔滔不絕,哪壺不開提哪壺。最後李義實在扛不住了,說:「姐,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這一月才能掙幾個錢,就那麼點死工資,還得養孩子,哪還有錢養房子?」

  李芹脫口而出:「對,關鍵是娶個老婆還得養著。」

  楊欣臉色「唰」地變了,馬文趕緊說:「房子主要是男人掙,男人要花女人的錢,還叫男人嗎?」

  李芹聽了,笑而不答。馬文從李芹的笑容中,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花李芹的錢,馬文意識到這一點以後,一個急刹車,不說話了。

  李芹看馬文忽然不說了,也知道馬文是多心了。於是謙和地笑了笑,柔聲細語地說:「誰花誰的錢不重要,沒錢花固然苦惱,可是有了錢沒人花也苦惱。」邊說邊看馬文,馬文還是不搭腔。李芹居然當著楊欣李義的面,湊到馬文身邊,對馬文低聲說:「我就挺願意給你花錢的。」

  李芹這種行為,香港人說話叫「曬恩愛」。

  楊欣最後找來找去還是找了份工作,對外就說是房地產,其實是房屋仲介。有一次,李芹跟馬文沒事閒聊的時候,馬文忽然歎氣,說楊欣找的那個工作,擱她25歲,給她多少錢她也不幹,現在讓她幹,她還如獲至寶高高興興每天一早騎著車就去。

  李芹接過去說:「這就跟女人嫁人一樣,25歲看都不看的男人,到了35歲,哭著喊著要嫁,這就叫賤!」

  馬文明知道李芹是在擠兌楊欣,他就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女人能從另一個女人的不幸中獲得那麼大的快感!不過馬文現在學精了,以前他肯定會指責李芹不厚道啦什麼,或者替楊欣說兩句好話,現在他不了。指責李芹不厚道,憑空惹李芹不高興,沒必要。替楊欣說好話,楊欣又聽不見,還白白得罪李芹。所以馬文就裝天真,難得糊塗,對李芹說:「我聽出來了,你是罵我。我這樣的男人,25歲站在你跟前,你別說看我,就是我看你一眼,你都得罵一句『臭流氓』!」

  李芹被馬文逗得哈哈大笑。但是這種開心哈哈大笑,僅僅是關起門來是不夠的,還必須伴有其他人的羡慕和妒忌。

  李芹頻頻帶馬文去楊欣家,十有八九李義都不會在家。李芹總喜歡用誇張的疑問句起頭:「李義呢?又不在家?」

  楊欣聽了就不舒服了。你挎著我的前夫上我家來,還老問我丈夫為什麼不在家,有這麼辦事兒的嗎?馬文厚道,趕緊替楊欣解圍說:「這人一當領導就得忙活。男人,都這樣,三十五奔四十的時候,最容易心裡著急,發慌,覺得自己人生都過去一半了,這事業什麼的,怎麼都得忙活忙活。」

  李芹拿眼睛看馬文,馬文說:「真的,這叫中年危機,是一個專門的心理學術語。」

  李芹問:「你就沒有?」

  馬文說:「我有。我不就是從那條路上過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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