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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楊欣截斷馬文的話:「和女人打交道難不難,要看那女人是誰。有的女人根本就沒門檻,當然容易了。」

  「哎,楊欣,咱沒必要吧?這麼刻薄幹什麼?就說李芹比你漂亮,比你有錢,比你溫柔,比你體貼,你也犯不著吃她的醋啊!」

  「我吃她的醋?我是看你們,肉麻!」

  「誰讓你看了?」

  楊欣被噎住。楊欣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什麼心態,她忽然前所未有地開始關心馬文,關心馬文的一舉一動以及跟馬文有關的一草一木。她也對自己說,已經跟馬文離婚了,馬文跟她沒關係了,他跟李芹到底最後怎麼樣,誰傷害誰,都與她無關,但她還是做不到——馬文把楊欣的這些反常看做是吃醋,但楊欣自己認為不是,她真不是吃醋,她是著急,她替馬文著急,她認為馬文又一次站在懸崖邊上——她好幾次想提醒馬文:您都立馬四張了,您跟李芹再混幾年,她無所謂,她有錢,現在有錢的女人,找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男人玩似的,您成嗎?您被李芹混成藥渣誰還要你啊?

  李芹站在落地窗,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馬文遠遠地下了計程車,提著一個小包,沿著小路走了過來。

  馬文現在有了巨大的變化。首先是全套的阿瑪尼,然後是一輛嶄新的寶馬,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發現跟富姐談戀愛是一件非常非常奇妙的事情——人們總是把金錢和愛情對立起來,認為愛一個有錢人就是出賣自己的靈魂。尤其是男人,要是把靈魂出賣給一個有錢的女人,那就更是可恥。但馬文通過實踐得出的真理是:快樂是硬道理。跟李芹在一起,他確實非常快樂。

  馬文現在受李芹影響,也覺得人這一輩子沒必要那麼跟自己過不去,該吃吃該喝喝,能輕鬆一點就輕鬆一點。他現在對上班也就那麼回事,整天陪著李芹喝茶聊天,開著車四處兜風。李芹愛喝普洱,他們的大部分黃昏就是在院子裡喝普洱,馬文特別喜歡在喝普洱的時候跟李芹說自己的豔遇。當然大部分是有故事原型的,不過,故事原型和故事是兩回事。馬文喜歡的是故事,他依據故事原型創作的馬文版豔遇系列劇,常常讓馬文自己信以為真,他跟李芹講這些劇情的時候,不僅感到快活,而且還有一種特別的滿足感。而李芹每次都不動聲色地聽著,這讓馬文受到鼓勵,更加努力創作並且體會到創作的樂趣。馬文覺得在這一點上,李芹要比楊欣強很多,他根本不能想像自己可以和楊欣聊到這個層次。

  當然,不久之後,馬文創作枯竭了,他慢慢地意識到,其實李芹也不是真的相信這些,只是不忍點穿而已。

  那天,他們照例喝茶。

  馬文照例誇獎:「這茶不錯,老道。」

  李芹照例販賣她的茶經:「一般喝茶講究喝新茶,普洱講究喝陳年的。」

  「對對,普洱吧,年頭越長越值錢。年頭少的,一喝,第一口特沖特香普洱的味特重,就跟十六七歲的漂亮姑娘,你乍一看,特扎眼,再一看,沒什麼東西,沒味道……」

  李芹抿嘴一樂,問:「你這算是含蓄地表揚我嗎?」

  馬文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片刻,李芹找話題,她問馬文:「你好像好久都不怎麼健身了啊?」

  「是,其實跟你說說也沒關係。你記得那兒有一個老愛穿紅衣服的健身教練了吧?紮一馬尾巴,二十出頭,挺漂亮的那個?」

  「好像有那麼一個。」

  「只要我去,她就在我邊上轉悠,一會兒給我買杯水吧,一會兒又跟我說送我個什麼禮券吧。」

  「那就是人家喜歡你唄。」

  就是這句,讓馬文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一下子像癟了氣的皮球,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吹牛?」

  李芹說:「你吹什麼牛?有女人喜歡你,這才是好事,你看我就喜歡你。」

  馬文於是徹底明白了。李芹是在小心翼翼地保護他作為男人的自尊心。她早知道他是在編故事。馬文還是有羞恥心的,既然想到這一層,他就不好再繼續拿著故事當真事兒。他停了停,訕訕地誇獎李芹,說:「你是那種不會吃醋的女人。」

  李芹說:「誰說我不吃醋?憑你我這種關係,我們配吃醋嗎?」

  馬文說:「不一定,我就有些吃醋。我有時候一想到你心裡還想著你過去的丈夫,就不是滋味。」李芹不說話,呆呆地看著馬文。

  馬文讓李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地透露出了老實話:「我是個沒用的男人,倒是想和很多女人有事,可除了你之外,我沒做過對不起楊欣的事情。」

  李芹這次有點吃醋了,說:「和我怎麼就對不起楊欣了?楊欣現在又不是你老婆了!」

  馬文愣了愣,趕緊找補,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最忍受不了自己戴綠帽子。當然啦,李義說楊欣沒有給我戴綠帽子,但是,那種感覺和戴綠帽子也差不多,畢竟她是跟別的男人一起過了,就算是我們離婚在前,她跟李義在後,這種事情,心裡還是不舒服的,好像自己是被替換掉的。也許這種事情,掉過來,你們女人就無所謂,最多你們覺得男人嘛,只要夠優秀,多幾個女人就多幾個女人,可是男人受不了的……」

  李芹說:「你不是女人,怎麼知道女人受得了?」

  馬文歎口氣,說:「你明明知道我跟你吹噓的那些風流事是假的,為什麼不戳穿我?怕傷我自尊?」

  李芹沒什麼反應,說:「我為什麼要戳穿?那些事情跟我又沒關係。」

  馬文於是說:「我知道你覺得我沒用,男人都是有賊心沒賊膽。」

  李芹說:「在我面前,你的賊膽並不小。」

  馬文說:「那也是在你鼓勵下。」

  李芹臉有些紅,說:「這是什麼話,你的意思是我勾引了你?」

  §第二十一章

  現在,馬文李芹楊欣李義混成了一桌麻將。一到週末,就湊到一塊兒。一般是去李芹家,反正李芹家地方大,晚了,就住下。

  李芹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一進廚房,左右逢源上下翻飛,切那土豆絲切得跟繡花線似的。馬文在邊上看了,嘖嘖稱道,讚不絕口。楊欣當然知道馬文的這種稱讚是多麼居心叵測,無非是讓人家在廚娘的崗位上死心塌地鞠躬盡瘁唄。

  李義一般是不參加這些前戲的。他現在是公司的頂樑柱,劉如的馬前卒,不是加班就是出差,所以大家都對他網開一面,不要求他幫廚,而且基本都按照他的時間安排吃飯的點兒。

  馬文誇李芹廚藝,楊欣雖覺逆耳,但也不便當面說什麼,但李義要誇,她就受不了。當然也不是受不了,是借題發揮,正好把對馬文的不滿發洩出來。楊欣骨子裡是一個拔尖兒的女人,打小都是她受老師表揚,別的同學只有鼓掌的份兒,輪到現在,兩男人全圍著捧李芹,她就不舒服了。

  滿桌飯菜,色香味俱全。李義坐在楊欣對面,沖楊欣說:「好好學著點,你看看人家,俗話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

  楊欣立即頂了回去:「得了吧!李芹手藝這麼好,不是照樣沒抓住?」

  李芹聽了,臉色有點不自然,但隨即點頭說:「是,這話就是男人編出來騙女人的。見過幾個男人吃了哪個飯館的菜好,哭著喊著非要娶廚娘的?」

  楊欣不顧馬文給自己使的眼色,說:「就是,抓男人的心,還不如抓他那個呢。」

  四個人一起大笑。馬文不明白,怎麼楊欣現在變得這麼口無遮攔,肆無忌憚?倒是李芹心裡清楚,大家都是女人,心有靈犀一點通。她知道楊欣之所以如此這般,是她對馬文還有點想法——一個女人在男人面前能講葷話,而且樂於講葷話,在李芹看來,就是犯賤。有的女人犯賤是給男人做飯,有的女人犯賤是自薦枕席,犯賤的方式各有不同,但犯賤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跟這個男人有點什麼。

  李芹已經強烈地感覺到楊欣的好奇,楊欣總是想盡一切辦法打探她和馬文的進度。最經常使用的一招就是旁敲側擊,比如說看見李芹手上戴了一樣什麼首飾,會問馬文送的吧?李芹心說馬文一個月掙幾個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送得起嗎?你不就是找個話頭把事兒引到馬文身上嗎?李芹一般都是笑而不答,讓楊欣碰個軟釘子。楊欣軟釘子碰多了,就索性直來直去,單刀直入,問李芹:「哎,你和馬文究竟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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