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文學 > 馬文的戰爭 | 上頁 下頁
六一


  楊欣煩了,說:「您管人家的事幹什麼?」

  老太太氣得直跺腳,說:「那怎麼叫人家的事兒?那就是你的事兒!她沒老公沒孩子,就一個弟弟,將來事兒多著呢,都是你的事!」見楊欣一臉不耐煩,老太太更來氣了,說:「得得得,算我沒說!以後你們的事,我也不管了不問了,你們愛怎麼幹就怎麼幹。我看你們啊,人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們是沒事兒還得找事兒。我就不信,他前妻娘家就死光光啦?判給誰就是誰的。」

  楊欣解釋:「她前妻那邊也不容易,老爸得了老年癡呆,老媽光照顧老頭還照顧不過來呢,也是有困難。」

  老太太鼻子裡哼了一聲,說:「困難?人活著誰沒有困難?都得自己克服。我告訴你啊,丫頭,這事兒你可不能心軟。要是人家一困難,你就沖上去,這輩子你就甭幹別的了,專門當困難戶吧!」

  楊欣在親媽那兒碰了一鼻子灰,沒轍,只有打馬文主意了。

  楊欣繞著彎子,說了半天,說著說著,楊欣發現馬文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楊欣趕緊不吭聲了。馬文氣得幾乎要大笑起來,他問楊欣:「你跟我說這些什麼意思?噢,他李義的女兒要來,跟我有關係嗎?您想當模範後媽,我不攔著,但是我告訴你,也是提醒你,請神容易送神難!她那個親媽要出國,訪問學者,忙事業,嫌女兒礙事了,嫌女兒礙事把女兒扔大街上去啊,跟你說得著嗎?」

  楊欣說:「怎麼說不著?人家就是暫時住一住,你睡兩天客廳怎麼啦?你是男的,怎麼就非得跟人家孤兒寡母較勁?」

  馬文不等楊欣說完,就衝口而出:「別回回都拿我的性別說事兒!我是男的,以前我是你丈夫,我就得什麼什麼都讓著你,就因為你是個娘們兒,你得有人疼有人哄有人給你花錢還什麼都得聽你的,現在我跟你沒關係了,你該找誰找誰,總不能就因為我是個男的,這輩子都得由著女人做我的主,女人說什麼我就得說『喳』,那我還是個男人嗎?那我不成了大太監李蓮英了嗎?」說完,拉門出去,「哐當」一聲把門撞上。

  楊欣一籌莫展。倒是李義不那麼著急,反正大不了就是到時候上孫容家去陪李離唄。李義跟楊欣說:「你就當我出差了,三個月。怎麼就不成?」

  楊欣沒話了,但沒話不代表她心裡舒服。以前上班的時候,她一天到晚想做全職太太,現在真做了,她又渾身上下不舒服。有一次,李義邊吃飯邊說:「其實有個全職太太也不錯,回家能吃現成的。」說完吃完,把碗筷放在桌子上,站起來要進屋。楊欣:「你還真把自己當大爺啊?」

  李義一臉迷茫:「我怎麼啦?」

  「我做的飯,你洗碗。」

  「我上了一整天的班。」

  「我還幹了一整天家務呢。」

  「你這有點不大符合全職太太的職業道德啊。」

  「那全職太太應該什麼樣?」

  「最起碼的,應該毫無怨言任勞任怨吧?」

  「你說的是小時工吧?」

  楊欣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是這麼說,但手上該幹還是幹了。她並不在乎李義幹多幹少,但是她需要李義陪著她,她是一個情感需求比較多的女人。

  楊欣自己戴上手套洗碗,把洗好的碗讓李義用布擦乾,放在架子上。

  李義邊幹邊說:「矯情。」

  楊欣歎氣,說:「我現在能體會你姐的痛苦了。不上班閑待著,待得連個朋友都沒有。我這好歹還有你能說說話,你姐……也難怪她對馬文那麼上心。」

  以前,楊欣說到李芹和馬文,李義還會接上兩句,但現在,李義連這個話題都不接了。楊欣就更覺得憋屈。這憋屈時間長了,難免感覺壓抑。壓抑久了,楊欣就覺得肚子裡有一股無名火,她隔三岔五的就得跟那股無名火較勁,有的時候她能壓下去,忍字頭上一把刀;但有的時候,她壓都壓不住,完全失控,經常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楊欣也能跟李義嚷嚷半天。比如說楊欣去銀行交話費,結果發現話費李義交過了,按說這就不叫事兒,但楊欣就能跟李義大呼小叫地嚷嚷:「你交了你倒是跟我說一聲啊,有你這樣的嗎?我排了一下午的隊!」

  李義上一天班,好容易到家,又被楊欣這麼一嚷嚷,當時腦袋就大了。李義皺著眉頭說:「你能不能小點聲兒不嚷嚷?」

  「我怎麼嚷嚷了?我不就是嗓門大一點嗎?我記得你以前還說過呢,你就討厭那些假裝矜持扭扭捏捏假模假式的女人,怎麼現在你改變口味啦?又喜歡那種多愁善感黛玉葬花一類的啦?」

  李義一聽,更煩。他本來就話少,一加上煩,不僅一句話沒有,還搭上一張驢臉。楊欣就越發委屈得不得了,但小不忍則亂大謀,李義要真火了,她還真就能不顧自己委屈不計個人臉面,直接使出軟招子,比如說從身後抱住李義,把腦袋貼在他的後背上,說:「別生氣了,人家一天到晚在家悶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李義聽了,就會心軟,一心軟就會說:「我沒生氣。我知道你煩。」

  「那你幹什麼一回來就繃個臉?」

  李義又沒話了。他自從當了專案經理以後,就忙得上天入地的,而楊欣在家閑著,沒工作,一回家就說些家長里短,而且是完全重複性的,沒任何新鮮內容的,他能不繃個臉嗎?

  §第十九章

  孫容掛了電話,看了李離一眼。李離坐在鋼琴前彈琴,她是一個極敏感的女孩子,不僅注意到孫容看自己的一眼,而且完全明白母親孫容的意思。她一邊接著彈,一邊問孫容:「跟我有關係嗎?」

  孫容:「是這樣,李離,媽媽的戶口在上海,美國使館要求簽證必須本人到戶口所在地的領事館簽……」

  李離打斷:「您跟我說這麼多幹什麼?您把我送林叔叔家不就成了嗎?」

  孫容:「你喜歡林叔叔?」

  李離繃著個臉。

  孫容只好自己訕訕地說:「林叔叔要陪媽媽去上海簽證,你這兩天跟爸爸在一起好不好?」

  李離還是繃著個臉。孫容耐下心來對李離:「李離,媽媽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媽媽不願意你將來長大了,需要媽媽説明的時候,媽媽卻只能給你一個慈愛的微笑,不能給你任何實質的幫助。那樣,媽媽會覺得對不起你的。你也會對媽媽非常非常失望。」

  李離還是繃著臉,無動於衷的樣子。

  孫容於是只好也冷下臉,說:「我現在給你爸打電話。」

  「您既然不喜歡他,看不起他,覺得他窩窩囊囊沒出息,跟他離了婚,為什麼還要給他打電話?磨磨嘰嘰的!」

  「因為他是你親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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