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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永琰說:「先生教導得極是,弟子知錯了。」和珅說:「殿下既然來了,請少安毋躁。」朱珪道:「難道和大人,連嘉親王也要扣下嗎?」和珅說:「哎呀,朱大人,你這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見嘉親王輕功了得,只是想告訴他青蓮受了劍傷,生命已經危在旦夕……或許身懷絕技的殿下,能救她一命。」永琰說:「青蓮?……」朱珪說:「殿下,青蓮自然有太醫處治。可你深夜私自出宮,又為何來呢?」

  永琰猶豫著。朱珪怒道:「走!」永琰說:「和大人,告辭了。」和珅將短劍遞給永琰,永琰正要接,和珅突然誇張地說:「哎呀,我想起來了,青蓮身上的傷口好像就是此劍所刺呀,殿下,這你可要說清楚了。」朱珪說:「和珅,你還知道你自己是誰嗎?」和珅說:「朱大人這話錯了,禮部尚書怎麼可以不講理呢。就算和某不是當朝首輔,就算青蓮不是和某的朋友,和某也不能眼看著行兇殺人而不挺身而出吧?急公好義見義勇為,那是和某的天分。話又說回來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擔嫌疑者貴為公卿,也沒有逍遙法外的道理,殿下,你說呢?」朱珪說:「三公九卿,各司其職,就算要調查此案,和大人也沒有越祖代皰的道理。」

  和珅說:「說得好!」他拍拍巴掌。假山後閃出幾個九門提督府的軍官。和珅說:「九門提督府的捕頭,怎麼樣,正管吧?」朱蓮說:「原來和大人早有準備。」和珅說:「人命關天,和某不敢掉以輕心。來來來,見過嘉親王殿下!」朱珪逼視幾個捕頭說:「怎麼,你們要對殿下動粗嗎?」和珅說:「那他們倒不敢,只不過此事牽扯到殿下,誰也不敢擅斷。所以我想請他們拿下兇器,和殿下一起進宮,讓皇上明斷。」朱珪笑了起來說:「我笑和大人貴人多忘事,你剛才明明說過,可以造成青蓮傷口的利器天下共有三把,有兩把就在和大人府中,如若也稱之為兇器,和大人的干係好像更大一些吧?」和珅也笑了,說:「還好,幸好青蓮還能說話。」

  和珅話音未落,青蓮走了過來。大家都愣住了,一雙雙眼睛注視著青蓮,場面一片死寂。青蓮誰也不看,走到和珅面前。

  和珅指著永琰說:「嘉親王殿下,不用我介紹了吧?」青蓮不語。和珅將短劍遞給青蓮說:「這把魚腸劍,更不用我介紹了吧,過去是你家祖傳的寶物,現在是嘉親王防身的利器,當然,也不局限於自衛,這就要看嘉親王的喜好了。」永琰關切地看著青蓮。和珅說:「青蓮,你只管說,刺人你身體的是不是這把寶劍?」青蓮看著寶劍。青蓮搖搖頭。和珅著急地說:「怎麼……不是這把魚腸劍?」青蓮說:「事處緊急,天黑地暗,我怎麼能看得清?」永琰面有愧色。朱珪說:「既然這樣,殿下,咱們走。」氣焰囂張坤說:「慢著!」和珅轉對青蓮說:「青蓮,你這是怎麼了?你仔細看一看,就是這把劍,有人不但要把它奪走,還要把它再刺到你的身上,你說,你究竟是怎麼了?」朱珪說:「和大人,你這話可大有不敬。奪走它的那是順治爺,對順治爺你也說三道四嗎?」和珅著急地說:「你這老匹夫怎麼如此囂張?」朱珪說:「看看,沉不住氣了不是?老夫也是看你對青蓮心切,才不與你理論短長,若是借此煽風點火,我先奏你對先皇大不敬一本……」和珅看著青蓮說:「青蓮你給本官作證呀!」青蓮笑笑,卻轉身走了。

  和珅說:「好好,算我有話把落到你朱珪手裡!可殿下是你的弟子,深更半夜擅自出宮,又如何論處呢?」朱珪說:「和大人說的是。朱某教導不當,罪當重罰。」和珅說:「怎麼懲罰呀?」朱珪說:「和大人精通刑律國法,何勞我說?」和珅說:「教而不當,批頰二十。」朱珪說:「好,朱某就從嚴律己,批頰四十。」朱珪說完,掄起巴掌,打起自己的耳光來。永琰喊了起來說:「先生……」朱珪繼續打著自己耳光。永琰上前拉住朱珪。朱蓮說:「你若真心疼我,就在一旁替我數著,別讓和大人說我取巧。」水淡撲通跪下。

  和珅說:「罷啦罷啦,這又何苦呢。」朱珪繼續打著,他打一下,永琰磕一個頭。和珅歎口氣,轉身走了。和府的家人也悄然離去,花園裡只剩下朱珪和永琰。永琰拉住朱珪說:「先生,他們都走了。」朱珪說:「還不到四十。」永琰說:「可沒人看著先生了。」朱珪說:「老天有眼。」朱珪又打了起來。水淡說:「先生!先生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臉上,可都疼在永琰心上。」朱珪說:「若真這樣,那倒不虧朱某這張老臉。」朱珪打完,吐了一口,吐出一顆打落的牙齒。朱珪蹣跚著走了。水淡偷偷撿起那顆牙齒。

  此時,青蓮悄悄地走到永琰身邊。青蓮說:「心裡難過吧,哭出來就好了。」永琰定定地看著青蓮,眼中淚光閃爍地說:「今兒我欠下你一個人情……」青蓮歎了口氣說:「殿下冒險來看青蓮,青蓮會像刀一樣刻在心上!」

  這夜,在皇宮的花園裡,王傑躺在長廊內的木欄凳上,呼呼大睡。乾隆走了過來,歎了口氣,脫下自己身上的長袍,按在王傑身上。王傑渾然不知。

  清晨,乾隆正在批閱卷宗,王傑匍匐而進,雙手捧著乾隆的龍袍,舉過頭頂。王傑說:「臣昨夜不勝酒力,在皇上面前出乖露醜,臣該死。」乾隆說:「起來吧,你本不愛喝酒,突然過量,想必事出有因。」王傑說:「臣深夜進宮,是想告訴聖上,我大清好端端的科舉場,早已被那些髒官弄成了臭氣熏天的垃圾堆。」乾隆不悅地說:「王傑,你莫要危言聳聽!是不是酒還沒醒呢?」王傑倔強地說:「不,臣清醒得很。皇上你看,這是巨從翰林修纂楊鳳傳那裡查出的真情。楊鳳倚為了博取直隸道主考,居然行賄五萬兩銀子。」乾隆看了一眼說:「他博到了嗎?」王傑說:「這……」

  乾隆說:「朕看中的是結果。他想博到就能博到嗎?朕早已三令五申,防範于未然。朕想,你這實情是用酒套出來的吧?」王傑赧然。乾隆說:「雖說酒後吐真言,可酒後胡亂吹牛的也不少,不可全信呀。酒場之話,怎可作為證據?」王傑說:「皇上……」乾隆笑道:「既然他沒能如願,就算真花了銀子,那也是他花錢買個教訓!大考在即,科舉關係我朝根基,朕實在是不願意再見到什麼節外生枝的事情,你明白嗎?」王傑說:「臣明白。」乾隆說:「去吧,以後少喝點酒。而且,君子有所不為。今天你為套他請他喝酒,明天他為套你也請你喝酒,一來二去,我這殿上一片醉臣,滿口胡言亂語,成何體統!」王傑臉紅了。王傑退到門口。乾隆說:「等等。」王傑站住。乾隆說:「我聽說,你在為朕張羅賀壽之事?」王傑說:「那是臣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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