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紫禁城(185)_鄭萬隆

一八五

　　馮月瑤連忙拿過來開鎖，打開，裡面是滿滿的幾大遝子銀票。馮月瑤迅速取出其中一遝子，很快數了數，看已經夠數，又放回去幾張，啪地關上了匣子。劉全打著燈籠照著她往外走。劉全回頭偷偷看看那幾十隻箱子，咽了咽口水。月瑤在門口叫：「劉全，你怎麼還不走？」劉全忙不迭地回答：「我走，我走……來了。」

　　走出密室，馮月瑤緊張地把密室的門鎖鎖好，這才手撫著胸口長出一口氣。她定了定神，壓低聲音，道：「劉全！你是咱府裡的老人了，是懂得利害的，剛才看見的，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起！千萬千萬！」

　　「夫人放心！奴才決不說出去！」劉全說。馮月瑤點點頭：「好了，咱們走吧。」劉全照著路，他們沿回廊回到前院。

　　馮月瑤回到客廳，把銀票交給徐長春，道：「徐大人，這是一百二十萬兩銀票，您收好了。我們不明真情，只好勞您再辛苦一趟了。您只管交了銀票，救出我們老爺，不要再生出其他是非了。我就是要我們老爺平平安安地回來。」

　　徐長春說：「夫人放心！和大人是我的恩人，徐某情願拿自己的命換回和大人的命！」

　　馮月瑤說：「你們都要平安回來！怕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我讓劉全跟著去幫幫你。」徐長春說：「那最好了！事不宜遲，夫人，我們就告辭了！」馮月瑤囑咐道：「都平安回來！」

　　徐長春、劉全謝過夫人，立刻匆匆走了。

　　一民居內，和珅的手腳都被捆得緊緊的，手被擰在背後。他背靠著艙壁，席地而坐。長二姑心不在焉地喝著茶。

　　和珅舔了舔嘴唇說：「長二姑奶奶！我這一天多沒喝水了，嘴唇都幹了。能不能給我杯茶喝？」長二姑沒好氣，讓和珅忍著，明天腦袋掉了就不覺得渴了！和珅說：「是啊，你還在氣頭上，怎麼能給我茶喝呢？擱誰身上都一樣。」

　　這時一位大漢進來了，向長二姑報告：「二奶奶，我一路跟下來，發現徐長春還算老實，沒敢向官府報信！」長二姑膘了一眼和珅，算他識相！否則和珅現在就身首異處了！

　　和珅忽然盛讚起長二姑來，長二姑奶奶做事如此周密，真乃女中豪傑，佩服！佩服！

　　長二姑有些得意，覺得自己也就是投胎錯投了個女兒身！否則拜相封侯哪輪得上和珅這些蠢材！和珅吹捧道：「那是那是！和某前天已經領教了長二姑奶奶的理財手段，今天又領教了長二姑奶奶的謀略。以長二姑奶奶的才具，不當軍機大臣真是屈才了！」

　　長二姑問：「你在我手上服不服？」，和珅說：「服！和某真是口服心服！」

　　長二姑說：「那就好！等殺了你，你別變厲鬼來找我！」

　　和珅一怔，旋即又堆了滿臉笑，道：「長二姑奶奶，您真是誤會了！你如此對待我，我和珅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查恒家糧店，是王傑所為，和某眼見事情危機，極力周全，恒家糧店才免遭查封；參劾二位恒大人忤逆，又是王傑，反倒是和某替二位恒大人著想，絞盡腦汁想出了瞞天過海之計；來保定查案，和某是極力替恒府遮掩啊，無奈最終被王傑拆穿；兩位恒大人案子的審理、定罪，也是王傑一手操縱的。和某是處處回護兩位恒大人，最終為了保全恒家財產，才冒死把糧店、絲綢劃人自己名下，這些東西終歸還是要回到恒府的！事實上，和珅是恒家的朋友，王傑是恒家的仇人，結果呢，你們不找王傑算帳，反倒為難我和珅！二奶奶！您自己說說，我冤不冤？我比竇娥還冤哪我！」

　　長二姑居然被他說得有點猶豫了，真的那麼冤？

　　和珅說：「這不是明擺著嘛！我冤透了。」

　　長二姑說：「你休想在我面前耍滑頭！等銀票送到，我可以緩殺你兩天！如果讓我查清你說的有假，馬上讓你腦袋搬家！」

　　和珅說：「敢情我的性命在您手心裡攥著！我說實話都來不及，哪兒還敢再說假話？說了這麼多，嗓子都冒火了。」

　　長二姑說：「諒你不敢！給他茶喝！」一個大漢給和珅端了杯茶，喂他喝。和珅刺溜一下就喝光了，賠著笑：「能再來一杯嗎？壯士！」

　　長二姑說：「真是得寸進尺，本性難移！」

　　和珅不滿地翻翻眼，不說話了。長二姑憂心忡忡看著外面，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保定知府衙門，張寵遂正在和小舅子長五小酌，長五巴結地給他斟酒。長五望著張寵遂將酒一飲而盡，擔心地問：「姐夫！你說要是恒老爺子就這麼突然給弄死了，別人會不會懷疑呀？」

　　張寵遂說：「懷疑又怎麼樣？恒善、恒春都已經死了，他家沒有靠山了，上了公堂，如何處置還不是我說了算？我是保定府知府，你怕什麼！在這保定地面上，你儘管放著膽子來。」

　　長五有姐夫撐腰，就不怕了，說：「如此這般，恒府的九百畝良田就歸到你我的名下了！」

　　張寵遂說：「那是自然！來，喝酒！」兩人碰下酒杯，一飲而盡。

　　深夜，保定恒府的回廊裡，老管家馬連升端著茶壺向屋裡走，他停下腳，四顧無人，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紙包，把裡麵包的藥末倒了進去，還搖了搖茶壺。馬連升走進臥室，給恒老爺子斟上茶，恒老爺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他用手一抹，滿手是血。他驚愕地看著馬連升：「你！你！你給我喝的什麼茶！」

　　馬連升一聽兇相畢露，道：「奪魂散！」老爺子一下把熱茶杯扔向馬連升：「惡奴，你竟然要毒死老夫！」馬連升躲開茶杯，惡毒地說道：「老傢伙，既然你不想喝，那我就給你來個痛快的！」說著他從腰間抽出一條白綾，惡狠狠地在恒老爺子的脖子上一勒。恒老爺子掙扎著叫道：「馬連升，你謀害主子，不得好死。」馬連升說：「有知府大人撐腰，我馬連升要在這塊地面上橫著走道了！」

　　恒老爺子的腿蹬了幾下就斷氣了。房內突然有人一聲驚叫。馬連升抬頭一看，女僕楊嫂在門口驚呆了。他立刻撲過去，把楊嫂拖了進來，關上了門。楊嫂驚恐萬狀，馬連升指著恒老爺子的屍首威脅道：「看見了吧？不許說出去！不然也勒死你！」楊嫂哆嗦著點頭，應著：「不說……我不說……」馬連升用白綾擦掉恒老爺子嘴邊和手上的血，把他在椅子上擺好，從抽屜裡拿出一疊地契揣進懷裡。他端起茶壺和茶杯，推著楊嫂往外走：「你快去叫人，就說老爺得急病死了！」楊嫂驚恐地點頭，慌亂地走了。長莊上空突然傳來女人的痛哭：「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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