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紫禁城(171)_鄭萬隆

一七一

　　和珅道：「二位恒大人！我和王大人是特地從京城來給老太太祝壽來了！是吧，王大人？」

　　王傑道：「恭祝恒老夫人慈安！」

　　恒善道：「和大人，您的盛情下官領了！王大人的，我們兄弟可就不敢當了！王大人，您不是在皇上面前彈劾我們兄弟丁優不報嗎？何以又來給老母祝壽啊？」

　　恒春道：「我們還沒敢讓老太太知道！要是她老人家知道了，這七十大壽還能安靜啊！」

　　王傑面無表情看著這兄弟倆。和珅來打圓場，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王大人有失偏頗，還望二位恒大人海涵！其實，王大人只是聽信了傳言，他本人並無惡意！並無惡意！你說呢，王大人？」

　　王傑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奉旨前來，正是為了查明真相，究竟是流言還是事實，我自會判斷。」王傑說著就自己走進了大門。恒善指著他的背影張口結舌，和珅道：「這頭強驢！你們可要小心應付，不能出半點破綻！」恒善、恒春點頭稱是。

　　恒家老母的房間裡，長二姑正指揮著幾個丫環僕婦給王劉氏上裝，戴上滿頭的金銀首飾。長二姑叮囑王劉氏：「見了京城的大人，不要多說話，他們問你話，你只要點頭就行，聽明白了嗎？」王劉氏說：「老身聽明白了。二姑奶奶，老身肚子餓了，能不能先拿兩個白麵饅頭來讓老身填填肚子？」長二姑說：「真是叫花子的命！等行完了禮，山珍海味都有，還缺這兩個白麵饅頭？」王劉氏咽下口水不敢說話了。

　　恒府中堂，喜樂高奏。王劉氏被裝扮得花團錦簇，端坐在太師椅上，眼睛不安地左顧右盼。王傑吃驚地看著她。恒善、恒春兩兄弟向王劉氏磕頭，道：「祝母親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王劉氏忍不住說了句：「罪過罪……」站在旁邊的長二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趕緊咽下了下半截話。和珅、王傑上前祝壽：「祝恒老夫人長命百歲！」王劉氏看了長二姑一眼，連連點頭。恒善、恒春和長二姑等人松了口氣，和珅得意地看看王傑，王傑不解眼前的一切。

　　恒府餐廳裡，滿桌的山珍海味，恒善、恒春兄弟與和珅觥籌交錯，都吃得酒酣耳熱。

　　恒善道：「多謝和大人周全！」

　　和珅道：「不必客氣！我等同朝共事多年，二位危難之時，和某豈能袖手旁觀呀！」

　　恒春說：「就是王傑不識相！差點要了我們的腦袋！哼！」

　　和珅道：「那你們就好好招待招待他吧！」

　　恒善道：「那是自然！待會兒和大人酒足飯飽了，可以過去看看他是怎麼出醜的！」

　　和珅連道：「好，好！」

　　恒府客房裡冷冷清清，王傑一人在喝茶，肚子餓得咕咕叫，外面傳來熱鬧的猜拳行令聲。他惱怒地放下茶碗，喊：「來人！」恒家一個僕人進來了，嬉皮笑臉地問大人有何吩咐？王傑道：「都過了未時了，為什麼還不給本官開飯？」僕人說：「小的這就去催催！」

　　恒善、恒春、和珅躡手躡腳來到客房外，透過窗子往裡看。僕人出來，小聲問恒善：「老爺，現在上嗎？」恒善點頭：「上吧！」

　　僕人到廚房裡取來備好的食盒，他拎著食盒走進客房，對王傑說：「大人久等了！現在開飯吧？」王傑鼻子裡嗯了一聲。僕人打開食盒，端出一盤爛糊糊的剩菜，一碗發黃的米飯放在王傑面前，道：「大人慢用！」

　　王傑一看，勃然大怒，道：「大膽惡奴！敢拿豬食來戲弄本官！」

　　僕人竟不示弱，道：「您王大人誣告我們兩位老爺，又該做何解釋？」

　　這時和珅剔著牙慢悠悠走進客房，對僕人道：「不得無禮！王大人是朝廷命官，你一個家奴怎敢頂撞大人！快滾！」

　　和珅假惺惺地說，「王大人，你受委屈了！」王傑不理他。和珅又說：「不瞞你說，我是酒足飯飽啊！王大人啊，你倒是想想看，我與你一樣奉皇上聖旨來辦事，恒家兄弟對我怎麼不像對你那麼怠慢？這就是你的」徑渭自明「嗎？唉——你今天的遭遇，跟我當年去雲南查辦李侍堯的時候是一模一樣啊！從那時候起，我就明白該怎麼當官了！我勸老弟以後做人不要太刻薄，弄得大家都討厭你！這可是我的忠告呀！」

　　王傑道：「收起你的忠告吧！我這就搬去客棧住，不受這鳥氣！」

　　和珅道：「這又是何必呢？我跟他們兄弟說句話，你也一樣好吃好住啊！」

　　王傑說：「你不必費心了，我這就走！你自己請便！」

　　和珅無奈，道：「你一走，我還怎麼留下？好，好！跟你一起辦事可真累！」

　　和珅、王傑一同離開恒府，兩人來到客棧，共開了一間房。和珅看著客棧的床，皺著眉頭，埋怨道：「放著恒家不住，偏來這破客棧！你看這床，該有多髒！」

　　王傑坦然躺下，道：「說不定還有跳蚤呢！可我睡得踏實！你住不住自便！」他得意地看著和珅。

　　和珅無奈，歎著氣和衣躺下，王傑笑了笑。和珅看見了，白了他一眼：「你別得意！趕緊想想回去怎麼向皇上稟報吧！我彈劾我自己還好說，你無端彈劾兩位大臣，那可是誣告！」

　　王傑說：「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你是對夜明珠那件事懷恨在心，才故意在青蓮面前說恒善兄弟忤逆，引我上當，構陷我一個誣告之罪！」

　　和珅一驚，坐起來了，道：「真是冤枉！你的錯誤，怎麼又變成我和某的罪過了！咱們可以把青蓮找來，當面鑼對面鼓地問清楚！要是她說這是我告訴她的，這個誣告之罪就是我的！」

　　王傑道：「你明知道青蓮不會來對質！」

　　和珅笑了，道：「怎麼樣，膽顫了吧，皇上最恨大臣誣告大臣，要不要我在皇上面前替你開脫開脫？不過，你得出點血才成。」

　　王傑坦然大笑，道：「和珅啊和珅，你可真是財迷心竅！我有沒有銀子你還不知道？還來打我的主意！你真是敲竹槓敲瘋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