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紫禁城(136)_鄭萬隆

一三六

　　李侍堯忽然哈哈大笑，道：「和珅，收起你這套慣用的伎倆，你對人先打後拉，究竟是何居心？你別指望我會像福長安、蘇淩阿他們那樣，受盡了苦頭，回頭還要對你感恩戴德，我李侍堯乃一介武夫，素來橫衝直撞，不會對人說半句軟話！」

　　和珅大笑，道：「李侍堯不說半句軟話，天大的笑話，當你在昆明向我行賄的時候，和某可是聽見你總督大人半車的軟話，極盡曲意逢迎，那些話現在讓我想起來，仍然肉麻不止！」

　　李侍堯不好意思地搪塞，說：「那只不過是我引你上鉤的策略而已。」

　　和珅轉換話題，道：「好了，就算是你的策略吧，這說明你仍然不瞭解我和珅，我和部決意救你，一不圖你說什麼感激涕零的話，更不稀罕你做什麼報答。」

　　和珅這麼一說，李侍堯反而糊塗了，問：「那你究竟是何用意？莫非看中了我李侍堯的家私？」

　　和珅說：「你那點財產，在和珅眼裡，不算什麼。」

　　李侍堯問：「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擔這麼大的風險，究竟圖的是什麼？」

　　和珅說：「我圖的是我和珅在皇上面前的一片忠心孝心。其實，你李侍堯死活對我來說無關痛癢，但我不能不替皇上著想，不能不替皇上分憂解難。」

　　李侍堯冷笑道：「皇上親口定我死罪，你而今要免我死罪，與皇上反其道而行之，還說替皇上分憂，為皇上解難，笑話！」

　　和珅也笑了，道：「李侍堯，你不瞭解和珅倒也罷了，你連皇上也不瞭解，真是讓人遺憾，因而你入獄，也是咎由自取！」

　　李侍堯問：「此話怎講？」

　　和珅道：「皇上最恨官員貪墨，你李侍堯卻是個貪墨之人；皇上最念舊，而你李侍堯不僅是舊臣，而且是個功臣，況且戰功顯赫。你說，皇上應該怎麼判你的案子？」

　　李侍堯說皇上已經判了，和珅卻說那並不是皇上的本意。李侍堯不以為然，問皇上的本意你和珅因何而知？

　　和珅說：「今日你李侍堯登上乾清宮，衣衫不整，步履躊珊，我當時已細心觀察到，皇上對你面露憐憫之情，此時我就知道，皇上對你仍心存善念。他只想懲治你的貪污，其實並不準備要你李侍堯的老命。」

　　李侍堯不解，道：「皇上既有憐憫之情，那為何又定了我死罪？」

　　和珅說：「那是因為你件逆太后，皇上在氣頭上一時發怒而已，並非本意。」

　　李侍堯說不管是不是皇上一時發怒，皇上的金口一開，怎麼還能收回？和珅告之，這盤棋尚未下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這時候您李大人要想活命，沒和珅是不行了。李侍堯不信任和珅，皇上已經定了的事，你還能扭轉乾坤嗎？

　　和珅說：「和珅沒什麼良謀妙策，皇上的心思才最關緊。皇上本不想殺你，可是皇上又當著大家的面說了要殺你，現在皇上也是左右為難，皇上要是硬著頭皮殺了你吧，心裡又不落忍。怎麼辦，要想讓萬歲爺心情舒暢地過這個坎兒，只有我和珅出面替你說話，因為我和珅是查辦你李侍堯的欽差大臣，我出面為你說話，皇上會責備我一番，對你就順水推舟，網開一面了。」

　　李侍堯被和珅說得目瞪口呆。和珅接著道：「如此一來，皇上對你李侍堯的憐憫之情得以表示，你李侍堯也就保了命，而我和珅在皇上面前也落下個善解人意的好印象，還能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和珅以德報怨、仁慈寬厚，這樣一舉三得的好戲，你李侍堯覺得怎麼樣？」

　　李侍堯這時算是服了和珅，任了半天，歎道，和珅在皇上那兒用的心思，李侍堯自愧不如。

　　和珅昂然一笑，說：「李侍堯，知道自己有短處就好，不要老自以為是，飛揚跋扈，那樣很招人嫌你，知道不知道？」

　　李侍堯這時也沒了脾氣，道：「反正我現在是你的階下囚，你想說什麼就趁這機會一塊兒說了吧！」

　　和珅說：「你要真讓我說，我還不說了，說多了，便宜你了！」

　　青蓮在丫環引導下來到王傑家，她提著禮物進入客廳。「青蓮姑娘稍坐片刻，我家夫人馬上就來！」丫環邊倒茶邊說。青蓮聽後一驚，問：「你家夫人，什麼夫人？」丫環說：「王大人已經拜堂成親，難道青蓮姑娘不知道？」

　　青蓮這才注意打量客廳，確實有結婚大典後的痕跡，不禁哺哺道：「我去了一趟雲南；沒想到，短短的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青蓮好奇，忙問丫環，你家夫人是誰家的千金小姐？丫環說我家夫人她是朱大人的乾女兒！青蓮明白了，很失落地自言自語，是菊仙。這時，菊仙進來了，一副新婚少婦的打扮。

　　菊仙道：「哎呀，青蓮姐姐來啦！青蓮姐姐剛從雲南回來吧？王傑天天掛念你的安危。你平安歸來，我們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青蓮還禮，道：「青蓮來的唐突，不知道你們新婚大喜，備禮不周，這些從雲南帶回的地方特產就送你們做賀禮吧！」

　　菊仙又說：「喜日子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禮不禮的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以後大家要多多來往。」

　　青蓮聽菊仙這麼說，無法判斷她究竟是否話中有話，只好應道王大人近來可好？

　　菊仙道：「他最近忙得不可開交，皇上讓他去安慶賑災放糧，起程在即，糧食還沒有籌齊，王大人正犯愁哪！今天一早，他又到戶部要糧去了。」

　　青蓮道：「賑災放糧，救濟饑民，功德無量，這樣的事情，即使再累，我想王大人他也是心甘情願！」

　　菊仙道：「王傑他就是這樣一個古道熱腸的人，青蓮姐姐何嘗不是？」

　　菊仙這麼一說，青蓮也不知菊仙是何用意，只得望著她。

　　菊仙道：「青蓮姐姐你今天來的正好！我想請你去安慶。王傑素來心直口快，賑災放糧又往往是非繁多，我很為王傑的安危擔心。菊仙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所以想請青蓮姐姐出面相助。」

　　青蓮說：「王大人是欽差放賑，自然會有侍衛差役保護，大人的安危，其實無需擔心。」

　　菊仙道：「官府差人，多為逐利之徒，見利忘義，所以，菊仙還請姐姐相助，只有青蓮姐姐出面，菊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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