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六姊妹 | 上頁 下頁 |
三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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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 「發展得很快,」秋芳說,「在上海鬧得更厲害,基本就待不住了,非要回來。只能我帶她回來。」停下,歎息,「回來起碼能睡個好覺。」美心還是覺得無法接受,喃喃說怎麼會這樣。 秋芳不想老談悲傷的事,問美心,「今個沒見到家麗。」她沒留心,隨口一問。正打到美心的心結上。 「上午來了,有事,吃了飯就走了。」 「老六呢?」秋芳才想起來當初的鬧劇。 「出去逛街了,一會回來。」美心不想多說,就岔開話題,問秋芳在上海的情況。秋芳也有些尷尬。其實小芳和那個英國人已經離婚。小芳生了個女兒,自己帶。離婚的理由秋芳最是不能接受:威廉認為,他們已經沒有愛情。只是,在美心面前,她只能說:「都挺好。」 麗俠上來看劉媽。美心見人來,寒暄幾句,走了。 秋芳問:「店關了,月餅賣得怎麼樣?」 麗俠表示供不應求。 秋芳問:「老二現在怎麼樣?」 「沒去看。」麗俠態度堅決。 秋芳歎息,「家裡沒人了,過節,還是去看看。」麗俠嗯了一聲。她和幼民離婚有一陣了。他不來找她。她不去找他。在秋芳的支持下,她已經走上了獨立自主的道路。獨立的外交,應該是平等的。但今個在節日氛圍的慫恿和秋芳的勸說下,她打算回湯家小院看看。 月亮又大又圓。亮黃的。像個超大塊月餅。 湯家小院門開著,麗俠走過去,見幼民坐在正當中,靠在竹椅子上,對著月亮發呆。人生,不過一夢。爭到最後,都是空。 感覺到旁邊有人。幼民偏頭。麗俠亭亭地站在他面前。幼民情緒激動,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 麗俠問:「吃月餅沒有?」 「吃了吃了。」幼民連聲說。 何家前院,美心一個人坐在門廊下,月季花叢盛放,牆角還有一簇梔子。風過,有暗香。月亮在頭頂懸著。美心知道,家喜他們不定幾點回來,搞不好吃了飯還要搓一圈麻將。她懷念家裡熱熱鬧鬧的時候。屋裡座機響,是老三打來的。美心去接。 家藝問:「媽,吃了沒有?」 「吃了。」 「老六呢?」 「刷碗呢。」美心蓋一蓋,也怕醜。 「吃月餅了沒,就說給你送去兩塊,一直沒得空。」 「有,老實一點紅,加冰糖的,有青紅絲。」美心的謊撒得有模有樣。眼眶卻已經紅了。 黨校克思家。克思坐在床上,嚷嚷著,「陶!扶我出去!光彩!」光彩在外頭沒回來。陶先生坐在客廳,吃瓜子。不動。 「陶!」克思瞎摸著,自己起來,「我要賞月!」 陶先生這才站起,「來了!」 克思已經起來。原本以為是白內障,去醫院看,一番檢查,得出結論:陣發性失明。原因可能是視網膜中心動脈出問題。課是不能教了。克思耳朵本來也不好,現在眼睛又出了大毛病,他實在接受不了,情緒時常失控。光彩受不了爸爸歇斯底里,跟同學出去玩了。陶先生一個人在家伺候著。她回答他也聽不見。後來索性不答。不答他更著急。八月十五的月亮,克思連續多少年都觀賞,附庸風雅。今年也不例外。 陶先生進屋,半截櫃已經給克思一點教訓,櫃角磕到額角。他也不叫疼,繼續摸著走。陶先生上前扶著他,大聲:「你又看不見,賞什麼月!」這句他倒聽到,當即暴跳,「我能賞!誰說我不能賞?!」陶先生不耐煩,連連說能,扶著他到院子裡。 「看吧。」陶先生幾乎在喊。把他安置在椅子上坐好。 克思坐穩了,抬頭,什麼也看不見。 「月亮呢。」克思焦躁。 陶先生知道以他看不見,只好把小院裡的燈泡打開,拉到他頭上方一點點。「你抬頭!」她說。 克思感受到一點光亮,「有了,很圓。」他稍微平復點。 陶先生不說話。 「陶,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給你念的那首明月幾時有嗎?」 「蘇軾的。」陶先生有點文化。 「我念給你聽,今天應景。」克思說著,「明月幾時有,把酒問天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念著念著,克思從椅子上站起來,慢吞吞摸到葡萄架下,「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話音剛落,客廳座機響。陶先生忙著去接電話。克思一個人在院子裡。「我出去一趟。」陶先生跑出來,聲音發抖。克思急迫地,「你去哪,都說了但願長久,千里嬋娟,你不能走,你現在去哪?」 陶先生咆哮:「你就在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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