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六姊妹 | 上頁 下頁 |
二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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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宇也下來了,開始開出租,比坐辦公室掙得多點。中午回家吃飯,急匆匆地。家喜還是有氣,把湯勺子一摔,濺起點水花來。 宏宇一下明白了,好生勸慰,「別跟老人家一般見識。」 「什麼老人家,頂多算中年。」家喜氣不打一處來,「三街六院,有幾個像你媽這樣的,論資排輩把兒媳婦工作擠了,帶孩子又不論資排輩了。」 宏宇勸:「我們自己的孩子,我們自己帶。」 「是我帶!不是我們!你一天跑得沒影。」 宏宇討好地,「這不是想多賺兩個麼。」 家喜憤怒不減,「自打生了小曼,你媽給過我們好臉子麼?以前說好的房子,也沒影了。存的那錢,我看估計是要給你家老四了。她也就在家裡憋著沒說,在外頭早放話了,誰生了孫子,就給誰買房子。那房子不是給兒子的,是給孫子的。」 宏宇簡短地,「都是謠言。」 外頭下雪了。宏宇原打算就此收工,可待在家裡,又怕家喜嘮叨。一咬牙,抓起車鑰匙,再出車。 路上雪積得厚了。宏宇開得慢慢地。龍湖路和國慶路交叉路口,四海大廈旁,有人招手。宏宇開過去,那人說去財政局。他說普通話。宏宇問:「老兄是外地人吧。」 那人又改回淮南方言,「土生土長,在外頭久了,舌頭有點不利索。」宏宇也不多問,沿著龍湖路往南開,一會,到了財政局門口。乘客付了錢,下車,財政局門口有人撐著一把紅傘,等他。宏宇眼神好,一眼就瞧見,那是四姐家歡。 他把車子靠邊,在輔路邊上趴了一會,直到兩個人進財政局才離開。宏宇一時對不上號,四姐怎麼會認識一個漂泊已久的人。 再上路,再田家庵轉了兩圈,開到勝發門口,趴在那抽根煙。方濤也在。 撂來一根煙,宏宇問方濤生意怎麼樣。 「就拉了兩個近的。」 「估計沒人了,也走不動了。」 天還在飄雪。不算大,但沒完,絮絮叨叨的樣子。宏宇對方濤,「收吧,去喝兩杯。」方濤笑著說:「我還得去接家歡呢。」 宏宇打趣,「慣著。」 方濤說:「你學著點。老婆是用來疼的。」他跟哥們說話比較放得開。宏宇忽然想起剛才在財政局門前的場景,隨口說:「剛我拉了個男的去財政局,好像是找四姐的。」 「這麼巧。」方濤不得不多想,「長什麼樣。」 宏宇大概描述了一下。方濤立刻回車上,車子慢慢啟動了。待方濤的出租遠去,宏宇又有些為剛才的話後悔。別人的兩口子的事,他多少嘴。閆宏宇不放心,連忙也回車裡,跟了過去。 ▼第150章 猝不及防 財政局門口,家歡和秋林面對面站著。 「下雪了。」家歡臉上掛笑。 秋林說:「所裡的那筆款子到底怎麼打理,大專家,我等你的方案。」 家歡說:「放心吧,我們是最保險的。」 秋林是來找她諮詢業務的。不過,當他問來問去就那幾個老問題,家歡感覺到,張秋林是「沒事找事」而來。或許是專門來見她的?他回國有幾天了。家歡不往深了想。何苦,何必,都是結了婚的人。這故事早已經結尾,不可能有續篇。 但對秋林,家歡還有些好奇。 她裝作毫不知情,「怎麼樣?發達國家都待過了,回到我們這小城市,不適應了吧。」 秋林不失風趣,「噯,怎麼是小城市,1984年國務院就批准淮南十三個較大的市了。」 家歡話鋒一轉,猝不及防地,「麗莎呢,什麼時候回來?」 秋林正面迎接,「我跟她已經離婚了。」 原本,家歡只是打算敲敲邊鼓,看看他的反應,探探他的底,無論是真是假,她以為秋林總要遮蓋一些。誰知秋林不見外,一下就掏了實底,光天化日,赤誠相見,家歡反倒被這個真相打得不知所措。不曉得怎麼接話。虛與委蛇慣了,偏偏怕這種掏實錘的(土語:實打實,不說假話的)。 「這個……」有些結巴。 「都過去了。」秋林故作灑脫。 「不知根知底還是靠不住。」家歡沒頭沒腦冒一句。 一陣風吹來,門口白玉蘭樹上的雪紛紛落下,撲在兩個人頭上,家歡秋林都驚得連忙打掃。家歡穿得少,脖子上光溜溜的,雪頑皮地滑進去,冰涼。家歡一邊笑一邊叫。 秋林連忙把圍巾取下來。加拿大貨,駝色羊毛質地。繞在家歡脖子上。家歡連忙說不用不用。秋林堅持。 「你冷,你需要。」他說。 家歡只好戴著。一瞬間,心底熱流湧過,這場雪似乎也不剩什麼了。路邊,方濤的車停著。不早不晚,他將將好目睹秋林給他親愛的老婆戴圍巾那一幕。瞬間氣壯腦門。拉開車門就要衝上去。「四哥!」宏宇也趕來了。在他背後喊。 方濤站住腳。宏宇追上來。「四哥,怎麼開這麼快。」他手裡拿著對講機,一臉急切。「什麼事?」他問宏宇。 宏宇說:「龍王溝路突發車禍,剛接到通知,讓我們去把幫著營救一下。」事發突然。又是營救。方濤無法拒絕。兩個人連忙上了車,往龍王溝路去。再看財政局門口,人,杳無蹤影,只剩一株巨大的白玉蘭樹,頂風傲雪。 雪地裡,光明在前頭跑著。原飼料公司改名為白藍集團,但廠房沒變,場地沒變,下了雪,白茫茫一片。光明央求爸爸衛國一起來玩雪。腳上穿著三姨家藝新送的深藍色雪地鞋,光明跑得飛快。這鞋正派上用場。 顧得茂的女兒也在玩雪。光明叫她一起。樹叢間,一隻野兔探頭探腦。兩個孩子發現了,悄悄靠近。「爸!」光明輕聲,跟衛國打手勢。衛國在後頭,他走得比較慢。雖然胖了些,但身體還是沒恢復。小兔子出樹叢了。白色大地上,一個灰色的小點。光明不猶豫,一個前撲,捉住了小兔子的後腿。兔子亂撲騰企圖逃跑,顧得茂女兒連忙上前幫忙。兩個孩子四隻手,兔子只好就範了。「爸!」光明興奮地回頭找衛國。卻不見他的身影。 「爸!」光明拎著兔子耳朵,往後走了幾步。小兔子還在鬧騰。 雪地裡,陳衛國正面朝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爸!」光明驚慌地。一撒手,兔子迅速跳開,跑了。「爸!」光明嚇得沒了神兒,「爸——我是光明,爸!爸!」顧得茂女兒連忙朝辦公樓跑。她要去叫人。 人送到醫院,家文也趕來了。診斷結果,病情又有所發展,更嚴重了,肝硬化轉為肝腹水。經過細胞活檢,一周後,醫生明確告訴家文,她的愛人現在已經是肝癌晚期。當場,家文失控,大聲叫著:「不是說只是肝炎,肝硬化!你們這是誤診!誤診!屬於醫療事故!」醫生平靜地離開。空留家文一個人面對殘酷結果。 家文靠在醫院走廊上,淚流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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