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六姊妹 | 上頁 下頁 |
一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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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出,家文進。仍舊坐在床邊。家文說:「媽,少說兩句,養養精神。」陳老太太不論,強撐著,「家文,我們婆媳一場,從來沒吵過沒鬧過,我看重你。但是我在我不在,這個家大不一樣。衛國心態太善,難免失了立場決斷被人蒙蔽,光明你們要養好,如果有一天,衛國擔不了,你得擔,你記住這個擔字。」 家文表示謹記。 輪到春榮了。也坐在床邊。她幫老太太掖掖被子。 陳老太太道:「榮子,娘對你關心不夠,也是因為放心,以後,家裡的事,你多操點心。」春榮忙說是。老太太又道:「雖然你嫁出去了,但不要什麼事都由著小鮑。」春榮立即說不會的。 老太太笑笑,「以後你那三個丫頭,估計也就智子能指望的上。娘送你一個字,明,是非你要明。」 春榮心領神會,出去了。 再春華進。陳老太太對她,「華子,以後這個家上下左右,還得靠你胡擼在一塊,但是你得有立場,不能這邊好那邊也好。你們還年輕,眼光放長遠一點。你記住一個字:定。」 克思在外頭有些不高興。底下幾個都被叫進去了,他做老大的,反倒輪後。他沉著臉,春華出來了,「大哥,娘叫你。」 克思連忙進去。陳老太太說:「春貴,你是大知識分子,為娘教不了你什麼。你就記住一個字,公。你是老大,要有公心,別什麼都聽你老婆的。」克思連忙說:「小陶帶光彩看病去了。」陳老太太不再多說,閉上眼睛,叫孫黎明並大康小健一同進。 黎明進來就喊:「娘,你休息休息。」 陳老太太卻道:「大康,小健,你爹不容易,你們要孝順。」說完,又叫光明進來。小光明一個人進去了。陳老太太在家躺了幾年,她不再是曾經那個能抱他帶他玩的奶奶。光明一直不明白奶奶為什麼不肯起床。陳老太太悄聲,幾乎沒什麼氣息,「光明,你過來。」光明走過去,站在床邊,他的身高僅僅超過床沿。 陳老太太說:「給奶奶背一首詩。」 光明朗聲念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幾個大人在外屋聽到念詩聲,深以為罕。 鮑敏子著急,怎麼都叫進去走了一輪,姥姥偏沒叫她。她要進去。春榮喝道:「老實點!你姥姥沒叫你,你就在外頭待著。」 敏子爭強好勝慣了,偏要硬闖。衛國向來心疼這個大外甥女,便對春榮道:「悄麼聲息進去也行。」 敏子得意,「媽,聽到了吧,小舅讓進。」 沒辦法,只好讓她悄悄進去。 敏子閃進屋。檯燈亮著,屋內昏沉。光明站在床頭,對著床上的奶奶,不說話。見敏子來,光明轉頭看她,眨眨眼。 「姥?」敏子叫了一聲。沒人回應。靠近了,再叫:「姥?」老太太像睡著了。敏子把手指在老太太鼻子下一比,隨即大叫一聲:「媽!舅!姨!」 眾人嘩啦啦進門。 呆立。春榮上前,比了比鼻息,搖搖頭。 春華率先大哭起來,「我的娘啊!我的苦命娘!我的親娘!……」 哭聲此起彼伏。 陳老太太仙去了。 辦喪事是個力氣活,要周全周到,衛國是大孝子,和大康小健一起忙,選墓地,入葬,辦事,每一處都周周全全的。一個年下沒過好。美心和老太太並在家的幾個小字輩都去了陳老太太最後一面。美心原本怕老太太感懷,不讓她去,可老太太偏去。 「有什麼怕的,先走後走都是走,盡人事聽天命。」老太太豁達。 等過了五七。衛國才真正開始悲傷。想起為娘一世辛勞,到老剛能享點福,卻遭此大不幸。他心酸。上班下班,情緒都很低落。這日,家文打算鼓勵鼓勵衛國,道:「娘那天跟你說什麼了。」 衛國道:「交代了幾句。」 家文說:「娘送了我一個字。」 衛國好奇,「也送了我一個。」 「先說你的。」 衛國說:「娘送了我一個防字。防止的防。」 家文順著他說:「那你就應該聽娘的。」 「什麼意思?」 「防,防止,就是讓你有度,防止過度悲傷,防止一切過分的東西。」 衛國被家文的解釋逗樂,「娘的意思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說說你的字。」 「擔,承擔的擔。」家文說。 「讓你承擔?」衛國不理解其中意思。 家文留著半句沒說,只說:「我們的責任還很重。」 衛國道:「慢慢來吧。」 整個上半年,大多數人似乎都活在沉鬱中。直到漢城奧運會開幕,生活似乎才開始有點活氣。 家歡畢業了,她考慮再三,還是聽進去家麗的建議,回淮南,進區信託公司。連領導總共三個人,暫時以區財政局作營業場所。主要工作任務:吸納存款,發放貸款。信託公司剛成立沒有員工宿舍,更談不上分房子。 何家歡暫時住家裡。張秋林和孟麗莎還有一年才畢業,家歡住家裡,也不至於跟秋林打照面。家麗來安撫一番,家歡便努力投身工作,暫時忘記苦惱。 家歡一個人住一間屋,小玲和家喜住一間。就那家歡還不滿意,說小玲吵著她了。小玲依舊癡迷霹靂舞,還去市里比賽。 這日,家歡下班回來,劉媽正抱著貓,赫茲,站在院子裡跟美心說話。「你都不知道,那個賣炒貨的,居然發財了。」劉媽興奮。美心道:「賣瓜子花生能發財,那老三的公公早發財了。」 劉媽勸說:「時代不一樣了,現在鼓勵個人奮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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