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六姊妹 | 上頁 下頁 |
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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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太太手一揮,「就這麼著吧,我得了孫子,也想做善事,這孩子不管是誰,就讓她來咱們家吃口飯。」 春華得了應允,忙不迭去跟克思倆口子回稟。克思和陶先生自然高興,這孩子抱過來有日子了,這才算有了名分。能往家裡帶了。克思想來想去,給孩子按照光字輩取,叫陳光彩。 逢個禮拜天,克思和陶先生果然抱著光彩上門了。陳老太太也不裝孬,既然認了,她就是奶奶。當著眾人的面兒,她尤其聲明,光彩以後就是我的親孫女,廢話,誰也不許提。 陶先生聽了一百個滿意。克思也高興。抱來的孩子最擔心身世洩露。能瞞一天是一天。家文抱著光明出來。陶先生抱著光彩。這好歹算平起平坐。算日子,光彩還比光明大一點,所以叫姐姐。 驀地,光明哭。家文對陳老太太,「可能是餓了。」說罷轉身去裡屋解衣餵奶。聽到光明哭,光彩也帶哭了。 陳老太太說:「可憐見的,快,到屋裡讓家文喂喂,家文奶水多,一個孩子都吃不掉。」克思和陶先生對看一眼。 陶先生自己自然是沒奶水。可她偏好強,她不能比家文差,老太太讓喝,她偏矯情,「娘,不行,光彩還是喝牛奶習慣,其他不習慣。」說著,果然沖了點牛奶,小心喂光彩,不哭了。 等都走了。陳老太太和大蘭子站在院子裡說話。大蘭子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嘀咕,「這大嫂子也太離奇,我第一次聽說喝不慣人奶的。」陳老太太一語中的,「她就那德行,自己是不產奶的牛,就嫉妒別人有奶水,瞧著吧,過幾天他們還得來。」 沒多久,果不其然。克思拿著個奶瓶子來了。 「幹嗎?」陳老太太在縫尿布,不夠用。 「娘——那個……」克思有點難以啟齒。 「光彩拉不出來屎了?」陳老太太又猜到了。 「娘——」克思赧顏,「拉的都是羊屎蛋子。」 「我讓家文給,你們不要,現在又說是羊屎蛋子。」 「孩子哇哇哭,屁眼子掙得疼。」 「我說話你就沒聽過。」 「現在不是聽了麼。」克思能伸能縮。 「這個我可不能做主,奶水是人身上流下來的東西,精貴著呢。」 「咱們這個家哪還有媽不能做主的。」 「你跟衛國商量去。」 大伯哥不好直接跟弟媳婦說奶水的事,但他可以找弟弟說。克思最怕求人,可為了女兒,不得不長這個嘴。所幸衛國一來心善,二來一向尊重哥哥嫂子,克思提,他立刻就同意了。晚上再跟家文商量。家文的奶水旺,又稠,滴到腳面上,一會都能結成奶粉。衛國提了。家文一時沒說話。衛國好生勸,「就當做做善事,孩子是無辜的。」給是給,但話要說出來,家文直言:「你那個大哥大嫂,就是拉硬屎,給不要,現在又來求。不是我的孩子按說我不該給,就是攉掉,也不能流出去。我願意給,一是因為有你,二是因為娘,明白了吧。」衛國連連說明白明白。家文送了口,衛國便找來個奶瓶,日日取一點,克思不辭勞苦,日日來拿。光彩喝了人奶,不拉羊屎蛋子,胖了許多。陶先生禮拜天來家裡,免不了說些客氣話,只見她抱著光彩,對家文,「記住啊孩子,以後上班第一個月的工資,一定要拿出來孝敬嬸子。」當然是說給大人聽的。 她這麼一說,家文就那麼一聽。老大兩口子,虛慣了的,理論知識居多。繈褓裡的奶娃子,談什麼上班。 陳老太太也覺陶先生說得不像,便道:「不扯遠的,老大,你在黨校路子多,多幫家文留意,看看能不能調個工作,一個女同志,總在澱粉廠幹也不是事。」克思應承下來。 衛國道:「嫂子,家裡小床用不著,帶回去給光彩用吧。」陶先生立刻收下了。對於衛國,家文無話可說,他就是這樣一個好人,對誰都不錯,對家裡人,尤其是。當然,也正因為如此,衛國才有這麼好的人緣。 只是,在家文看來,為人處世,還是應該有親疏遠近。她跟衛國提過。衛國也接受批評。但一轉臉,他依舊故我。從談戀愛到結婚到生孩子,家文算看明白了,這個家四個兄弟姊妹,衛國雖然是老小,但其實承擔的功能卻是老大的。誰有事他都去幫忙,都不求回報。也因此,陳老太太也格外倚重偏愛小兒子。 陳老太太是舊社會摸爬滾打來,人世洞明。她自然也知道,大兒子靠不住,兩個女兒都出嫁,有自己的家庭,以後生病害災,能倚一倚的,只有小兒子。家文也明白這一點。她早想清楚了,她願意帶老太太,就算將來真有躺在床上那一天。衛國會伺候,她只需要表明態度,堅決是要給娘養老送終的就可以。她絕對不會做那種讓自己的丈夫在娘和老婆之間選擇的傻事。 生孩子之後,家文回娘家的次數也少了些。但這回常勝叫大家回去,家文必須當場。 老爸說要宣佈個大喜事。 ▼第98章 上海之夜 猜來猜去想不明白,到了家,上了桌,家文才知道老爸何常勝已經轉正,是正式黨員了。 「改革開放好!」酒桌上,常勝醉意濃重,「一改革開放,我就入了黨。」建國陪了一陣,單位有事,先走了。衛國陪著常勝,喝大酒。 「衛國,你說說,我這輩子入了黨之後,還有什麼運?」 衛國想了想說:「財運。」 「哦?」常勝自己都沒想到。 「現在市場放開,你看,東城市場馬上就搭起來了,都是做小生意的,以前那叫資本主義尾巴,現在合理合法個體戶多了,爸又有手藝,開個皮草鋪子,肯定能成萬元戶。」 美心插嘴,「你爸早都是萬元戶了。」 常勝打她一下,「胡說。」 家藝進門,氣鼓鼓地。老太太道:「老三,怎麼才回來,你爸入黨,讓你們都早點回來。」家藝躲在屋裡,「吃過了!」 老太太嘀咕,「在哪吃的。」 家藝在生悶氣。白天她和同事去洞山燙頭髮,竟然發現洞山前進照相館的櫥窗裡,擺著武繼甯和朱燕子的合照。他們正式結婚了。武家搬到洞山。因為武紹武被判的關係,他們結婚沒開宴席,所以老鄰居也沒收到請柬,一切從簡。她聽人說,武和朱是旅行結婚,到杭州上海走了一圈。 老實說,家藝很羡慕。她也有點想結婚了。 家歡進門,到床底下摸東西,家藝斜躺在床上。「起來點。」家歡拍拍家藝。 不動。心情不好懶得動。 「讓你起來一點。」家歡不耐煩。 「懂不懂禮貌?」家藝也毛了。 「是你不懂吧。」 家藝起來了,「這是我和二姐屋子。」 家歡道:「二姐嫁人了,憑什麼你獨佔,讓老五到你這屋。」 「你出去!」家藝送客。 「不出怎麼樣,什麼都你占好,反正現在我們那屋三個,你這屋才一個,不公平。」家歡打算好好理論理論。這事她憋很久。家藝道:「這床是留給阿奶,你急什麼,也輪不到你分配,出去出去。」 家歡巋然不動。 「讓你出去聽到沒有。」 家藝開始推家歡。家歡力氣大,並沒有讓步的意思,像兵馬俑一樣立在門邊。「獨眼龍……」話剛說出口,家藝就意識到問題嚴重,家歡最忌諱別人拿她那只眼睛說事兒。只聽到家歡一聲怒吼,把家藝摔到床上。匆忙之間,家藝隨手抓起床頭櫃上的一塊鎮紙,往空中一丟。 一聲慘叫。 家歡倒在地上,捂著頭,指縫流出血來。 家藝也沒了主意,恐懼地,「爸!媽!姐!」 家麗、家文第一時間沖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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