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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六姊妹 | 上頁 下頁
九七


  「為革命,犧牲在所難免,志願軍戰士好多命都沒了,不也是為了保家衛國。」

  「跟你說不通!」家麗氣急。

  眼前,建國的鼻孔流出一道血柱。為民的襲擊現在才有效果。家麗看了又心疼,提醒他,「抬頭!」建國不以為意。

  「抬頭!流血了!」家麗指揮。

  建國嘿嘿笑,「流點血算什麼,我當兵的時候……」建國又開始說他艱苦卓絕又光榮無比的成長史。

  家麗望著這個男人,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自己選的。認吧。

  誰知沒過幾日。劉媽那又傳來消息:為民要跟秋芳離婚。

  ▼第63章 一心向東

  何家,老太太和美心在繞毛線。幾個小的在旁邊幫忙。說起為民鬧離婚。家歡插嘴:「我倒挺佩服為民哥的,反潮流,不怕離婚,不怕坐牢,不怕殺頭。」她又沉浸到革命話語中去了。「反潮流」是當時的潮流。號稱馬列主義的一個原則。

  「胡扯什麼?!不懂不要亂說。」老太太批評孫女。

  家歡道:「阿奶,這叫不破不立,破字當頭,立也就在其中,為民哥,那是自尊心受不了,以前他多有優越感,革命小將,去北京見過,現在呢,為了革命事業丟了一條腿,秋芳姐跟他在一起,得照顧他一輩子。為民哥不想接受這個憐憫,所以只能離婚。離了也好,都自由了,不是有老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家歡說的一套一套的。老太太和美心竟也無言以對。老四說錯了什麼沒有?沒有。事實就是這樣。殘酷的事實。惟有歎息。家文冷不丁說:「我看不會離婚。」

  家藝說:「一個要離,一個不要離,最終可能就是不離。」

  家歡不明白什麼意思。

  劉媽家,秋林趴在小桌子上看書,絲毫不受劉媽和秋芳爭吵的影響。秋芳站著,「不離,這婚不能離,離了我成什麼人了。」

  劉媽本來是坐著的,一聽這話,從椅子上起來,著急,「不是你要離,是他們要離,你還不借坡下驢就此撒手?不是你不仁義,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了,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以後都守著個殘疾人過?為民這孩子懂事,不想拖累你,你應該瞭解他的一片苦心。」

  秋芳執拗,「不,不離,不能離。」

  「現在不是貞潔烈婦的年代了,不是反潮流麼,離婚算什麼。」劉媽激動,「而且街坊四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沒人會說什麼,現在又沒孩子,何必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

  秋芳道:「哪有勸女兒離婚的媽。」

  「他殘疾了,以後生活都不能自理,更別說工作了。」

  「以前也沒讓他理什麼。」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固執!媽能害你麼。」劉媽激動。

  秋芳也激動,「我不怕拖累,照顧就照顧唄,無非少了一隻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腦子有病!」劉媽忍不住罵。

  「我還愛他。」秋芳低著頭,「媽,你不懂。」

  劉媽怔住,說不出話。她自己愛過麼?好像有,結婚前那會或許是愛。但也是個遙遠的影子,想都想不起來。老張,可惡的老張!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就非要反潮流?!

  秋芳收拾東西,悄然出門,穿過巷子,回到湯家。大老湯和湯婆子在客堂坐著,帶著幼民、振民。沉默。死一般沉默。秋芳進屋,幾個人眼神交流一下。秋芳明白了,為民還在裡屋,一個人躺著。拒絕交流。「我來吧。」秋芳微笑著。這個時候,她必須微笑。推開門,進屋,再關好。

  地上的衣服,雜物,她彎腰收拾好。

  「明天去民政局。」為民看似冷靜。實則心裡壓著一座火山。

  「這婚不離了。」

  「不行,」為民口氣深切,「我不能拖累你,讓我一個人過,沒事的,反正我們也就是扯了個證,其他沒什麼。」

  「嫁了就是嫁了,我不怕拖累,也不覺得是拖累。」秋芳不看為民。鐵了心。

  「總不能非要兩個人捏在一起過吧。」

  「我願意。」

  「我不願意!」為民有他的驕傲。

  秋芳不說話。手上沒停,繼續收拾東西。一會,屋子裡的物件各就各位了。她抬起頭,看著為民的眼睛,「為民,你跟家麗已經不可能了,你該醒一醒面對現實過自己的生活,現在你的妻子是我,是張秋芳,不是何家麗,這輩子的緣份這輩子了。有什麼過不去的,你少了一隻腳,我不在乎,你還是我的丈夫,我尊重你,支持你,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你的堅強後盾,為民,咱們好好過日子吧,小車不倒只管推,一直推到。」

  「我不要你的憐憫!」為民失控。

  秋芳堅定地,立即,「這不是憐憫,我喜歡你,我愛你!」

  天地寂靜。

  湯為民的心像被重錘砸了一下。秋芳這個名字似乎從這一刻起,才真正進入他的心。她愛他。千回百轉地失去一隻腳之後,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相信並感知到這三個字的分量。

  他望著她。秋芳。一個賢惠的女人。

  秋芳上前抱住他。他靠在她肩膀上。兩個人都哭了。

  屋外,湯家一家幾口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聆聽。

  「過去的,掃進歷史的垃圾堆,」秋芳說,「我們重新開始。」

  為民淚眼婆娑。點點頭。

  兩個月之後,湯為民和張秋芳在春華酒樓擺了喜酒。北頭幾乎所有的街坊都去了。當然也有常勝一家。建國一家。再見到家麗,為民似乎已經沒有那麼介懷。醫院已經去訂義肢。還沒到。北頭的姚鐵匠幫為民打了一隻假腳,暫時現用著,喜宴當天,為民撐著,也儼然正常人一樣。

  家麗和為民握手。又是朋友了。秋芳端著酒杯在一側。

  建國上前,也握手。「祝賀新生!」都喝了一盅。

  「以後怎麼打算,繼續在一藥廠幹?」家麗問秋芳。秋芳看看為民。為民道:「區裡支持,街道支持,還有幾個待業人員一起,就在河邊那小倉庫裡,辦個修舊利廢的小廠。」

  眾人都說好。秋芳嘔了一下。家麗敏感。當著男人們不好問。等再有人找為民敬酒。她悄悄拉過秋芳,問:「老實交代。」

  「交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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