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生死戀(31)_吳水娟

三一

　　恩熙啊……我愛你……

　　俊熙不禁在內心裡輕聲細語地說著。

　　芯愛和恩熙一起坐在飯店那頭的長椅上。秋天似乎像傳令兵忙碌奔波似的，一天又一天地替周圍的風景換上秋天的色彩。在芯愛說話的時候，恩熙見到了漸漸走近的秋天，芯愛訴說著在美國的生活，特別是媽媽有多麼地不舒服。

　　「媽媽那時很不舒服嗎？」

　　恩熙的聲音顫抖著。

　　「嗯，那時媽媽真的很不舒服。」

　　芯愛的眼裡變得淚汪汪的。恩熙抬頭仰望著天空，媽媽的臉在雲朵之間出現了又消失。剛剛查詢的時候，發現剛到客房部新上任的經理就是芯愛，恩熙真的好高興，姜惠也非常驚訝，不過芯愛卻是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再度重逢的第一天也是那樣，當只有她們兩個人在庭院裡聊天的時候，從芯愛身上感覺到的競爭與提防別人的感覺，遠多於重逢的喜悅。她強調著自己過得很幸福，又說了好幾次大家都努力要忘了恩熙，重新生活。恩熙想或許在芯愛的立場來說，會這麼做也是很有可能的吧！她努力讓自己不多想，就算芯愛說著：「你還是一樣，這麼善良啊！」這種冷嘲熱諷的話，她也決定不把它放在心上。

　　「話說回來，客房領班因為你的關係被人降職是什麼意思？不會是因為你向泰錫哥哥拜託，才有那種處置吧？」

　　當芯愛用那冷冰冰的表情問自己的時候，恩熙心裡感到有一點遺憾。

　　「不管怎樣，大家對你的眼神好像都不太友善，所以和我拉關係也可能沒什麼好處吧！

　　好了，我該工作了，以後再見吧！」

　　芯愛說完後就進到飯店去，令恩熙感到不知所措。況且在那一瞬間，看到從門廳另一邊走過來的媽媽，卻連一聲招呼也不打就逃跑的芯愛，也讓恩熙埋怨起來。就算媽媽沒有任何表示，但恩熙非常清楚媽媽有多麼想念芯愛。養了十四年的孩子，恩熙瞭解養育的感情勝過於生育這種話，她知道就像自己想念束草家的媽媽一樣，她的親生媽媽也是同樣地想念芯愛。她一想到媽媽一聽到芯愛回韓國的消息就一直想要看她，還找到飯店來了，心裡就好難過。就算是那樣，芯愛對媽媽仍是視若無睹。

　　就在恩熙疲筋力盡地把媽媽帶回家時，芯愛在飯店的路口等了一會，看到恩熙回來後就跟她來到長椅這裡。恩熙覺得芯愛的心裡一定也很不舒服吧！但是恩熙的預想卻與事實有些差距。芯愛並不是跟她說關於媽媽的話，而是與她談有關束草家媽媽的話題。

　　「原來媽媽那時人很不舒服啊……」

　　「有一陣子媽媽連我跟哥哥都認不出來，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大概是在夢中和你一起生

　　活吧！」

　　一聽到芯愛講的那句話，恩熙的眼淚全湧了上來，她好想好想媽媽啊！

　　「所以說……媽媽……因為我……」

　　「我現在不是在怪你說媽媽因為你所以怎樣怎樣，我不是要跟你說那個。」

　　恩熙望著芯愛那藏著懇切的臉。

　　「不過，如果你和哥哥一起住的話，一定會再見到媽媽，我好害怕媽媽再生病，還有，哥哥對幼美姐姐也會不好意思。不管怎麼說，你和哥哥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幼美姐姐可能無法理解你們的關係。」

　　芯愛關於媽媽的事一句也沒有問。

　　所以說，芯愛啊，原來你的意思是叫我消失到一個你們看不到的地方？

　　恩熙的胸口變得好悶，就像是進入了密閉的空間一樣。

　　「對不起，我明明知道對你來說這樣是不公平的……但我們在美國的時候，大家的生活都變得亂七八糟，我們現在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恩熙，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我們家又會變得跟以前一樣。」

　　芯愛用著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說著。記得跟芯愛第一天見面時，她的表情跟聲音和剛才都不一樣。在追究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之前，恩熙先想到這樣的芯愛也不行。芯愛也像自己一樣度過了一段混亂時期，那所有的事情既不是芯愛的錯也不是恩熙的錯。再加上以芯愛現在的立場來說，對自己的出現感到心不甘情不願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因此恩熙像是下定決心似地說：

　　「我不會視而不見的。」

　　「你是什麼意思？」

　　芯愛小心翼翼地問。

　　「我離開就行了吧？如果我離開就行了吧，對不對？」

　　我應該要這麼做，這樣哥哥才不會感到困擾，而且也不能再讓媽媽生病。雖然現在我就像在夢中、就像是來到了天國一樣幸福……但是……這樣是不行的。

　　恩熙一個人獨自點了好幾次頭。

　　與芯愛談完話後，恩熙根本沒辦法做事。雖然她認為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就應該離開，但因為和哥哥一起度過的時光真的好幸福，所以好害怕放開他，不過她又不斷告訴自己必須那麼做。

　　恩熙在下班的路上看到了櫥窗，她想要替哥哥做最後一頓好吃的晚餐。

　　恩熙準備的是哥哥最喜歡的味噌湯，她先把豆腐大塊大塊地切完後，便將螃蟹放進味噌湯中。恩熙將碗推到俊熙那邊。

　　「這是哥哥最喜歡的。」

　　「哇，一定很好吃。快點，你也快坐下。」

　　「這個也很好吃。」

　　恩熙一邊坐下一邊把海帶移到俊熙的那邊。

　　「怎麼這麼難得？你什麼時候準備這些東西的？今天提早下班嗎？你做了一堆哥哥喜歡的菜，真乖！」

　　俊熙看了恩熙一會後，用湯匙筷子鏗鏗地敲著桌子大叫：

　　「開動了。」

　　這是恩熙小時候常有的習慣，她隱隱約約地笑了。恩熙一邊專注地看著俊熙吃飯的樣子，一邊在內心反覆地想說該怎麼辦，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現在好像只要看不到哥哥就無法支撐下去，就算在哥哥身邊是種貪心的行為，但我又能怎麼辦……如果叫我不要再見哥哥。但是我真的好想哥哥……

　　怎麼辦？不過，我必須要離開，哥哥會捨不得我走，但哥哥會因為我的關係變得很困擾，這是不行的。什麼時候我做的飯能再讓哥哥吃到呢？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他吃飯的模樣呢？

　　「你是第一次看我吃飯嗎？」

　　俊熙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視線，問道。

　　「這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因為我沒看過幾次啊，我要把它好好記清楚。」

　　「只怕你以後會看到不想看。」

　　對於俊熙的話，恩熙感到自己像搭著轟隆轟隆的火車似的，快速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拿水給你。」

　　恩熙拿了水杯後放在桌上後，將她準備好的東西放到桌上，是俊熙和恩熙的娃娃。那是媽媽生日時所做的家族娃娃，恩熙從其中帶走了俊熙跟恩熙的娃娃。看到娃娃的瞬間，俊熙停止了動作。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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