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零炮樓 | 上頁 下頁 |
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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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大爺兇神惡煞地走到那女人面前,一句話也沒說,像和誰賭氣似的將那女人挾了起來。那女人在咱大爺腋下撒潑般地喊叫,咱大爺理也不理。村裡人眼見咱大爺將那女人挾進了院,許多人便跟在身後看熱鬧。咱大爺進院後便砰的一聲將院門關了,身後看熱鬧的便被關在門外,有好事的年輕人便趴在牆頭上往院內瞧。牆外的人急得仰著臉問: 「咋的啦?」 牆上的答:「進堂屋啦!咦——連堂屋的門也關了!」 大家側耳細聽,便聞那女人在堂屋裡哭嚎著喊: 「不,俺不!」 外頭也聽不到咱大爺說話,只聽到撕扯衣服的聲音。有人聽著便興奮地喊:「我操,咱大爺把那女人弄了!咱大爺把那女人弄了!」 這時,咱大爺家的院門「吱」的一聲開了,人們見咱大爺走出了院門。咱大爺剛走出院門,便見那女人披頭散髮敞著懷,提著褲子追了出來。那女人追上咱大爺,一把抱住咱大爺的腿,跪在地上大哭。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走了俺咋辦?俺生是恁的人,死是恁的鬼,你帶俺走吧!俺當牛作馬也願侍候你。嗚嗚……」 咱大爺立在那裡像棵樹,那女人抱著咱大爺的腿如抱了樹幹,被女人搖得簌簌發抖。發胖的樹幹昂著頭向村外的極遠處張望,好像已目空一切了。女人搖了一陣哭了一陣,末了咱大爺才低頭說: 「俺走南闖北,一輩子從來沒有掛心的事,心裡只想著你。你說你過門後俺對你咋樣?疼你不?」 「疼、疼——你對俺的好處俺一輩子也忘不了!」 「可你、可你咋說也對不起俺呀!你讓俺今後咋做人呢!你丟了祖宗八代的人了。想我咱大爺自以為英雄一世,咋就栽在你身上了呢!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日本鬼子睡呀。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呀!」 女人抱著咱大爺的腿哭。「不是俺給你丟人,是賈寨人硬逼俺去的呀!嗚——」 「再逼你也不該去呀,你去了咋不死呢。甯死也要保全貞節呀!」咱大爺說著跺了一下腳,你死了俺會讓人為你披麻戴孝,埋進俺賈家祖墳,俺會跪在你墳前給你叩三個響頭,今世永遠報你的恩。可你咋貪生怕死,你知道這世上還有比命更金貴的嗎?是名節,人死了還可以投胎托生,名節沒了,永遠也找不回來咧!你活著讓俺今後咋活?」 咱大爺鐵青著臉,還是像棵樹立在那裡,任憑那女人抱著樹幹搖。 村裡人只遠遠地望著,沒有人上前去勸。 最後,人們看到咱大爺一抬腿將那女人踢了出去,那女人好像咱大爺那棵樹上搖下的一片樹葉,飄飄蕩蕩地脫離了樹幹。伴隨著樹葉還有一紙休書。女人發出洪亮的哭聲,「嗷——」絕望如狼嚎。 咱大爺邁豪步走了。咱大爺走時臉上充滿了凶煞之氣。咱大爺走到路壩子上,驀地從腰間抽出盒子槍,「砰砰」兩槍,被綁在那裡的一個鬼子和一個偽軍當場斃命,子彈正中眉心。 咱大爺道:「賈寨人聽著,俺不殺龜田,絕不甘休!」 咱大爺那次帶走了賈寨的十幾條好漢。這十幾條好漢後來成了他黑馬團白馬團的精英。 不知張寨的黑馬團咋樣,賈寨的白馬團其實只有咱大爺騎的馬是白馬,其餘的什麼雜毛都有。不僅如此,白馬團裡還有騾子和驢。賈興安的兒子喜槐騎的就是一頭驢。賈興安沒有買到馬,只有拿自己家的叫驢充軍。在出發的時候那叫驢強得很,不走。驢在村裡打轉,賈興安在後頭趕。 賈興安一邊趕,一邊喊:「去,去抗日。」 賈興安聲音很大,生怕村裡人不知道他是抗日的積極分子。賈興安最後又安慰驢說:「去抗日吧,有你的好處,日本兵有大洋馬,母的,抓著一個想咋日就咋日。」 喜槐騎在驢背上,罵:「日恁娘,不跑快點,打起仗來被日本鬼子抓住,非煽了你不可。」 驢可能聽懂了喜槐的這句話,一躥就出去了,把喜槐摔了個仰八叉。喜槐爬起來追驢,那驢已追上隊伍了,喜槐只有地下跑。 村裡人都出來看,捂著肚子笑。說:「這黑馬團白馬團裡混進一頭叫驢,真是驢唇不對馬嘴。」 咱大爺賈文錦走了,咱三大爺又去炮樓報信。翻譯官張萬銀說,龜田隊長還沒回來,你們賈寨就準備好送倆人來抵命吧。張萬銀說你們賈寨人咋不怕死呢,明明知道打死了皇軍是要抵命的。賈文清說,龜田隊長說打死皇軍抵命,打死偽軍沒說抵命呀!翻譯官說,偽軍,什麼偽軍?是皇協軍。皇協軍也是皇軍,一樣要抵命的。 咱三大爺賈文清從炮樓回來,見大桑樹下已經來了幾個送死的人,就自言自語地說,老大這次不該把皇協軍也崩了,一個皇協軍也要俺一個賈寨人抵命,實在不划算。皇協軍是中國人呢!娘的,折本了。 26.咱大爺端炮樓 咱大爺賈文錦的黑馬團白馬團在咱那一帶活動頻繁,不幾天就有鬼子被打死。打死的鬼子連中彈的部位都一樣,正中眉心。這樣弄得小股鬼子都不敢出來了,出來就用鋼盔蓋著眉心。在咱三大爺賈文清的授意下,咱大爺一般不在賈寨附近活動,省得連累賈寨人,雖然賈寨不怕連累,而且也做好了被連累的準備,但是如果能在離賈寨遠的地方消滅鬼子那不是更好嘛,打死了鬼子不用抵命這可是無本的買賣呀! 咱三大爺賈文清還對咱大爺賈文錦說,除非咱要端炮樓了,平常你別回來。你回來就意味著要端炮樓。端了炮樓,消滅了龜田,咱賈寨才能和他算總帳。 咱大爺賈文錦帶隊伍回來端炮樓是在秋後的晚上。一個大月亮頭,女人們坐在月光下都可以做針線活。雖然咱大爺的馬隊都準備了給馬穿的棉鞋,可是隊伍還沒進村,賈寨的狗憑著那靈敏的嗅覺和聽力早就聽到了動靜。隨著咱四大爺家的花狗一聲高喊,全村的狗都加入了大合唱。賈寨的狗一叫,引得張寨的狗也大叫起來。那時候月亮正掛在炮樓的頂上,一些找不到目標的狗就對著月亮叫。 這時,村口的腳步聲連成了一串。村裡正在賭博的男人喊一聲要出事,呼啦一下散了,爭著往房頂上爬。男人們爬上房頂首先向炮樓方向張望,見炮樓頂上的那盞馬燈還亮著,放哨的鬼子在來回走動,刺刀在月光下閃著、閃著。再看村口,一隊黑影正在進村,有人也有馬。 突然,嘰昂、嘰昂——-那隊伍裡一聲驢叫。正進村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房頂上的人互相望望,說。肯定是賈文錦的黑馬團白馬團回來了,那驢叫肯定是喜槐家的。驢沒有馬穩重,驢回家了當然要大驚小怪。這時,房頂上的村裡人看到炮樓上的馬燈忽悠一下滅了,炮樓上上了一群鬼子,鬼子在炮樓上四處張望,活動的身影在月光下像鬼魅在舞蹈。 叭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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