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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咱三大爺癟了一下嘴,說:「你不想說,就別在俺面前顯擺,俺不相信有錢還買不到傢伙。」

  咱四大爺來了興趣,問:「你要槍幹啥?」

  咱三大爺說:「俺要槍為了看家護院,打鬼子。肯定不是入夥當土匪。」

  咱四大爺說:「你要買槍,我可以當介紹人。」

  咱三大爺望望鐵蛋又望望賈興朝。賈興朝說:「你當介紹人,俺信不過,到時候是竹籃打水。」

  「你信不過俺就算。」

  咱三大爺說:「幹活、幹活,別聽他在這顯擺。」

  咱四大爺說:「俺哥,雖然咱倆從小就不對勁,這是命,誰讓你是水,俺是火呢。可俺可從來沒在賈寨下過手,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俺還懂。」

  咱三大爺臉上緩了一下,問:「你真知道誰賣槍?」

  咱四大爺答:「知道,不過,現在只剩下長的了,沒有短的。」

  咱三大爺說:「就是要長的,要短的幹啥,打不遠。」

  咱四大爺說:「這事包在俺身上了。」

  賈興朝說:「要是這樣,算你給賈寨人幹了一件好事。」

  咱四大爺笑了,笑得很神秘。咱四大爺說:「你這糧食也別賣了,現在的錢不管用,就用糧食換槍。」

  噢……

  咱三大爺問:「換?」

  咱四大爺說:「明天晚上我讓人家送槍,你把糧食都搬到俺那屋裡。到時候人家想啥時候來拉就啥時候拉走。」

  賈興朝說:「拉你屋裡不就成你的了。除非你把槍交給俺,否則這糧食一個籽也不能動。」

  「好,就在俺屋裡交易。你這是多少糧食?」

  賈興朝說:「總有七八十鬥吧。」

  咱四大爺蹲下抓了一把,然後捏了一顆扔到嘴裡,一咬「嘎嘣」一聲。咱四大爺說:「這麥不錯,成色不錯,曬了好幾個大日頭,是今年的新麥吧。」

  賈興朝望望咱四大爺,嗦嘮道:「日你娘,虧得你還知道這是曬了好幾個大日頭的新麥,你這輩子曬過幾回麥。」

  咱四大爺笑笑說,不曬麥的才吃白饃,曬麥的只有吃黑饃的命。咱四大爺把一把麥全填進嘴裡,說:「俺就喜歡吃生麥。十鬥小麥一杆槍咋樣?」

  咱三大爺說:「你沒事洗洗睡去,你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你這個價是誰定的。」

  咱四大爺說:「這價格是議出來的,你們說。」

  賈興朝說:「你能當家嘛,我們和你講啥價。」

  咱四大爺說:「俺和你們講好的價,絕對算數。你們開個價吧。」

  「五鬥!」咱三大爺說。

  咱四大爺說:「俺哥,你這是講價呀,這是抬杠。」

  「你漫天要價,就不興俺就地還錢。你不是說價格是議出來的嘛!」

  「好,九鬥!」咱四大爺說。

  咱三大爺說:「六鬥。」

  咱四大爺說:「八鬥,這是親兄弟的價。」

  「好,誰讓你是俺弟呢,七鬥。」咱三大爺說。

  咱四大爺說:「就七鬥半吧,這是看著咱爹的份上。」

  賈興朝把咱三大爺和咱四大爺的手一抓。說:「行了,為了半鬥麥子,把死去的爹都搬出來了。你們生不生分呀!俺說一句,七鬥麥一杆槍。中不中?」

  咱四大爺哈哈笑了,說:「成交。誰說水火不相容,這不好了嘛!明天晚上在俺屋,一手交麥,一手交槍。」

  「中。」

  後來,咱四大爺賈文燦把十幾杆搶來的長槍給了賈寨人,把麥子藏在了夾牆裡。那麥子曬得嘎嘣脆,那夾牆為青磚所砌,麥子藏在夾牆裡,老鼠打不了洞,蟲子安不了家,那麥子在夾牆裡藏了幾年。在1942年鬧大災荒時,那麥子成了寶貝,也成了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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