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特戰隊(70)_龐天舒

七十

　　「我給你梳梳。」方樂馨給她梳開了頭，一邊陷入到久遠的回憶裡：「我那時啊，傻乎乎的等待太多了，跟冬冬他爸認識時，我在家鄉小鎮上的一所學校當音樂老師，我那會兒剛到20歲，天真單純，滿腦子是孩子般的夢想，可他已經是一個成熟的軍人了。我覺得兩人相愛，就該每天都惦記對方，即使無法見面，沒法通電話，寫上幾句話扔到信筒裡總是可以的吧，我就每天在信上跟他說話，他呢，平均一星期來給我來一封信，內容差不多都是：我很好，訓練很忙，你不要掛念，照顧好你自己。」

　　蜜糖睜大眼睛：「一句甜言蜜語也沒有嗎？」

　　方樂馨：「有時也寫一句：很想你，就這三個字，能讓我激動好幾天，我明白，他是軍人，感情自然深藏不露。那年寒假，我決定到他的部隊去，一想到我跟他在一起要度過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高興的呀，連著幾天，我都在精心準備禮物，給他的，給他排裡戰士的，我提了三個大旅行包上路了，也不知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我換乘了三趟火車，本以為他會在月臺上接我，我一下火車就能看見他，可是沒有他，我在月臺上等了整整兩個小時，我一邊哭著一邊提著三個大包上了長途汽車，六小時後才到部隊駐地。」

　　「他為什麼不去接你？是因為有突來的任務嗎？」

　　「對，是一場軍事行動，就在前一天夜裡，全團都開拔了，我就在空蕩蕩的軍營大院住下來，只有幾個留守人員，他們不知道部隊什麼時候回來，只勸我安心等，我等啊等的，這時，我已經不僅僅是等，還有擔心、牽掛，我老是做惡夢，夢見他負傷了，犧牲了，要知道他上的是戰場，是跟敵人真刀真槍地作戰，那一個月，我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折磨得死去活來，人瘦得不成樣子。」

　　「後來，你見到他了嗎？」

　　「這一切真跟小說一樣，在我的寒假結束時，他終於回來了，可我已經踏上了歸途。他一回到營房，聽說我坐上了長途車，就急忙跳上一輛吉普往長途車站趕，到了車站，人家告訴他長途車半小時前就走了，他就開著吉普追，在火車站，他總算把我追上了。我看著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我一點也沒怨他，還有什麼比看到他健康地活著更開心的事呢？我倆在火車站只見了十五分鐘，我就不得不上了火車。」

　　「這真像小說情節。」

　　「這就是軍人的故事，孩子，後來，我和他結了婚，我們有了冬冬，他當連長，隊長，團參謀長，團長，這種讓人傷心累肝的等待就更多了，他率部隊去搶險救災一去又是一個月，本來說好了他回家過年的，我就帶冬冬在家苦苦地等，他沒有一點音訊，過年了，別的孩子跟著爸爸放鞭炮，冬冬就哭著跟我要爸爸。後來，我才知道，他早在年前回到營房，本可以回家的，可他卻去了醫院，跟幾名受傷士兵一起過的年。這樣的例子多的是，直到他當了軍區副司令，去年的除夕，他是在警衛

　　連過的。輕輕的一句「我是帶兵人」，就把他欠你的情感債全都抹掉了。」

　　「媽媽，你說高風冷也會這樣嗎？」

　　「我去看冬冬時見過這個高風冷，沒怎麼跟他說話，可我能肯定，他也是這樣的軍人。陶音，放棄他！不要再重複我的故事，即使他跟秦璐分手後你們結了婚，最後的結局也會像我和冬冬父親一樣，你也許不會像我，還能過上二十多年，你也許兩年都過不到。」

　　「哦，媽媽，我不是一個被動的承受者，我會主動去改變的，要是做了高風冷的夫人，我不會經營咖啡屋了，我去做一個徹底的隨軍家屬，住在部隊營區裡，好好經營我的家，我要讓我的家漂亮、溫暖、舒適，我丈夫就是有鋼鐵般的意志，也會在想到家時暈暈地醉倒。」

　　「這都是你孩子氣的幻想，生活本身遠不是這麼回事，陶音，你這種女孩不適合做軍人妻子，你受不了這種相思苦，你太敏感，情感太纖細，是個藝術氣質的女孩兒。」

　　「那我該嫁什麼人呢？音樂家？畫家或者作家？」

　　「都可以，你們會很幸福很開心，就像我和你爸爸。」

　　蜜糖歎息一聲，重新把自己綣縮進沙發裡：「可一個事實就是，我不愛音樂家，畫家，也不愛作家，我愛一個軍人，我控制不住地愛他！」她又猛地抬起頭：「媽媽，你說高風冷現在是不是根本不在營房？他是不是正在執行一項危險的軍事任務？」

　　方樂馨注視著她。

　　蜜糖蹦下沙發：「對了，我為什麼不給我哥哥寫信呢？隊長在幹什麼他准知道！」

　　病房內，陶笛停止吹奏，白淩雲走進來，一直走到他的床邊，姑娘以一個堅決的動作俯身擁住他，臉貼在他的胸上：「我再也不會把你丟失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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