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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小理睜開眼睛。依舊是黑暗,但是一切都恢復了本來面目,被黑色幕布反襯得格外清晰。陌生的小屋,陌生的范子慶,而且,還有陌生的自己和剛剛體會過的陌生的感覺。

  陌生的感覺——小理流淚了。那不正是她期待已久的「後果」嗎?那不正是男與女共造的愛的「極至」嗎?

  小理解開被淚水浸濕的紗巾,這才想起她的身上還伏臥著一個名叫范子慶的男人。

  汗水淋淋的范子慶正拄著胳膊肘無比深情地望著王小理——他的眼神裡有些疑惑,他還不太清楚剛才王小理那幾聲尖叫意味著什麼;他努力地回想著冰糖,冰糖在最後的時刻也叫過,一邊叫一邊掐著他的胳膊,一邊掐著他的胳膊一邊喊:「范子慶,我愛死你!」

  王小理的尖叫有些瘮人,像疼痛,像絕望,像一個臨死的人對生命最後的叫喊。

  王小理忽地把紗巾重新蓋在自己的臉上——她不願意讓她的視覺把她重新帶回她剛剛還覺得自己已經永遠地離開了的世界。

  王小理閉上眼睛,像一隻冰涼涼的懶洋洋的小蛤蟆,長久地躺在521的床上。

  她是如此地捨不得「忘掉一切」的感覺。

  。

  在那個春風咆哮的下午,王小理第一次從521走出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有勇氣抬。陽光很亮,刺到她的心裡,照得她見不得人的心事愈加無處躲藏。

  但是現在,小理的坦然讓她自己都感到可怕。小理之所以坦然,是因為她時時會有這樣的想法:雖然范子慶不是一個能撐起整個天空的大男人,但他至少是一個可親的朋友。

  多一個朋友總不是壞事。

  幾個月之後,當范子慶把那些小理做夢也沒想到的打擊接二連三地送給她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王小理和范子慶只能存在一種關係——要麼情人,要麼陌路。

  和范子慶之間朋友式的交流是從這樣的對話開始的。

  「小理,你發現了嗎?我們在一起,總是做得多,說得少,你總是在回避什麼。每一次你離開之後,我都感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到底有著怎樣的心事?如果你始終以這種方式對待我,我會感到很恥辱。我要你的人,我更要你的心!」

  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小理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嫋嫋地下了床,緩緩地走到茶几邊,蘭花般的手指拿起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然後,轉身把刀塞進范子慶的手中。

  王小理緊緊抓過范子慶握刀的手,讓刀尖逼在自己的雙乳之間。

  王小理和范子慶像江湖上兩個扯不清恩怨是非的癡男怨女一樣僵持著。

  小理死死地盯著范子慶,操縱著范子慶的手,一點一點地把刀尖移向自己的腹部。

  整個世界仿佛都沉默了。沉默中塞滿了王小理如刀的話語:順著這裡割下去,你就會得到我的心。

  驚悚的范子慶如被點了穴一樣動彈不得,他大睜著雙眼,眼神像一隻垂死的小馬——惶惑,空洞,無辜……

  忽然,小理大笑起來,小理的笑像一支無情而兇猛的高壓水槍,將多日以來隔絕在她和范子慶之間的那道隱形的牆壁衝撞得土崩瓦解。小理似乎有意笑得很誇張,她想用她孩子般無邪的笑來表示與孩子般純真的范子慶之間的平等關係。

  范子慶立刻收起了小馬一樣的眼神,真的像個懵懂著的孩子一樣,討好似的跟著小理笑起來。范子慶的笑是對王小理崇拜的戰慄,是與愛人分享一切激情的渴望。笑過之後,他忽地把小理撲在身下。

  范子慶那雙純真的眼睛和從那雙眼睛發出的無辜的目光,最終讓王小理向他敞開了心靈的大門。在她和范子慶肌膚相親得天衣無縫的同時,她發現她無法不向這個真誠的孩子全盤托出自己的一切——她的所思所想,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家。

  「你想知道什麼?」平息了范子慶的狂吻之後,小理平靜地問。

  「想知道你在521之外的一切。」范子慶突然趴在小理的胸前,直視著小理說:「你愛他嗎?」

  「換個問題。」小理扭過頭去。

  「你愛他,為什麼還要和我做愛?」

  「換個問題。」小理固執地說。

  「你不愛我,為什麼還要與我做愛?」

  「換個問題!」小理的聲音突然提高了。

  「我只想問這些,你不回答就算了。」范子慶像是被嚇著了似的翻身躺下,瘦削的後背對著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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