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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在所愛的人面前,會覺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塵埃。范子慶擁抱著王小理,他寧願化成一粒塵埃飄落在她的腳下。

  男人有男人的野心,女人有女人的虛榮。王小理被范子慶打動了,范子慶讓她體會到了作為女人從未有過的滿足感與優越感。子慶對小理就像鄭好對待老孫,子慶眼含熱望的樣子就像鄭好眼含熱望地看著老孫。

  當小理把范子慶比作鄭好的時候,她的心突然痛了起來。小理掙脫了子慶的懷抱,她想起鄭好的話;此刻,惟獨這句話才能讓她清醒起來——她得對范子慶負責任。

  「對不起,范子慶,讓我再好好想想。」小理掙脫了范子慶,拎起自己的挎包。

  「為什麼要走?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子慶晃著小理的肩膀。

  小理看著范子慶的臉,可怕的陌生。小理剛剛被這張臉上的眼睛凝視過,被這張臉上的鼻子嗅過,被這張臉上的嘴巴親吻過。小理沉醉於被凝視被親吻的感覺,卻忽視了這張臉——這張臉上的眼睛是那麼無神,鼻子是那麼短小,嘴巴中發出的聲音是那麼尖細,像帶著童音——它們根本不符合王小理對成熟男人的想像。

  范子慶的嘴唇又湊過來,小理躲開了。小理把燃燒著的范子慶一下子放進了冰水中,范子慶懊惱無助地看著小理。

  「為什麼要走?」范子慶問,顫悠悠的。

  「因為我不愛你。」

  「那你為什麼還要到這裡來?!」范子慶雙手拍著床沿,忿忿的。

  欲望。

  「欲望」兩個字從小理的心向上游走,快到小理嘴邊的時候被小理咽了下去。

  「對不起,我得去幼稚園接陶陶了。」小理說,但是她的腿並沒有配合她口中發出的指令。而在此刻,她的腿恰恰代表了她的心,她希望范子慶會拽住她的腿,讓她寸步難行。

  因為,她還沒體驗到腳放在轉動的輪子中會有什麼後果——小理想嘗嘗「後果」,這個「後果」是她的丈夫所不能給予她的。

  欲望。

  的確,小理髮現蓬勃著自己的只有欲望。

  小理拉開了房間的門,同時回頭看向范子慶。范子慶呆呆地看著她,還是顫悠悠地問:「不能不走嗎?」

  小理看清了范子慶的臉,那一刻,那張臉因為沒有得到及時釋放的情欲而有些扭曲。

  那樣的一張臉——絕對不是王小理喜歡和嚮往的。

  小理並沒有立刻走出獨身公寓的大門。她站在樓梯的緩步臺上,向窗外望。窗外正刮著兇猛的春風,春風從窗縫擠進來,「嗚嗚」地怪叫,像鬼魂的哭泣;長著傻大個子的楊樹被刮得披頭散髮,東倒西歪,像一個因為喪偶而尋死覓活的老婦人。

  從這個緩步台走下去,就可以回到過去;從這個緩步台折回去,就可以邁入未知的將來。

  將來會怎樣?

  無論怎樣,王小理都需要——王小理需要將來。王小理不想走下去,她寧願站在這裡看那棵東倒西歪的楊樹;但是,王小理也難以說服自己折回去,她比范子慶大四歲,于情於理她都不應該欺負這個純真的孩子。

  「嘀嘀嘀嘀……」小理的傳呼響了。

  小理掏出傳呼機,按下鍵子的時候問自己:「如果是范子慶,我該怎麼辦?」

  「快回來!」

  「我要你!」

  這六個字像火種一樣讓剛剛平息下來的王小理又一次燃燒起來,火焰吞噬了她的身體,剛才還在遊移的她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快跑,跑到范子慶那裡去,只有他才能熄滅這火焰,只有他才能完好無損地保住我自己。

  小理飛快地邁上了通往子慶房間的樓梯,飛快地來到子慶的門前,與飛快地打開房門準備出去尋找王小理的范子慶撞了個滿懷。

  范子慶痙攣著跪在小理的身邊,像欣賞著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一樣虔誠地凝視著小理的身體,先是顫抖著聲音讚美,然後就是一刻不停地愛撫。

  王小理被范子慶的愛撫融化了,她的身體好像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身體帶給她的欲仙欲死的渴望。

  「欲仙欲死」,這不是鄭好所說的男歡女愛的最高境界嗎?小理好像到達了終點似的呻吟了一聲,她不再溜號,她要盡情地體驗,她要得到女人應該擁有的所有關於「性」的美好體驗。

  被愛的感覺啊,像一場暴雨一樣將乾涸了三十年的王小理淋了個透濕。

  范子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理的臉上,他戰慄著,惶恐著,他要時刻看著愛人的臉龐,提醒自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小理知道,范子慶在為她盡心盡力,也在為他對她的這份愛盡心盡力。

  在范子慶靈魂飛升的一刹那,他那火辣辣的肉身為「愛情」添加了一條新的注解——愛一個女人,就是在和她做愛的時候為她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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