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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老李頭顫抖著雙腿,愁苦至極,八字眉都快變成「11」字眉了。

  在一個寒冷的冬日,一群豪豬為了取暖而擠作一團;當它們身上的刺把各自刺痛時,它們又立即散開。但是天氣的寒冷又使它們不得不再次擠到一起,又再次分開。這樣反反復複後,它們總算知道還是不要離得太遠,但也絕對不能擠到一塊兒。

  人類如豪豬,因天生多刺而互相排斥難以相處,人們所能容忍的相處距離只能是一段適度的距離。否則,距離太近了,互相刺痛;距離太遠了,又感到寒冷。

  適度的距離——這是歐洲一個偉大的哲學家留給後人的啟示。

  公婆對小理的誤解和低估讓小理傷心,但是她卻醍醐灌頂般悟懂了人與人和睦相處的全部奧妙所在——保持適度的距離。

  「革文,我想出去租房子住。」小理明確地向革文陳述了自己的觀點,「沒有一個自己的家,我就會永遠沒有歸屬感。」

  「怎麼,一間房子裡,多了我的父母就不是『家』了?!」 革文不悅。

  「我要自己的空間,我不想天天把神經繃得緊緊的,我怕我會得直腸癌膀胱癌!」小理也毫不示弱:「我每天早晨都要憋著大小便,我連起床之後上廁所的權利都沒有!」

  「好,明天我就帶你到醫院檢查……」革文第一次在小理面前表現出伶牙俐齒的一面,也是第一次與小理針尖對麥芒斤斤計較。

  小理陌生地看著革文,她隱瞞了好多天的委屈終於噴發出來。

  革文不相信自己的父母會這樣,他疑惑地看著小理,「能有這樣的事情?」

  小理筋疲力盡地把頭靠在革文的肩上,所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我不想在和你做愛的時候聽見電視裡沒完沒了的球賽,聽見你爸沒完沒了的噴嚏,聽見你媽沒完沒了的叨嘮……再說,和林處長這麼彆扭著,你沒發現自己都變了嗎?」

  「我——變了?」革文剛想問問妻子自己究竟變在了哪裡,但又忽然不敢往下說了——林處長的身影像一塊黑色的破抹布一樣堵住了他的嘴。

  革文沉吟了半晌,決定對妻子實話實說:「小理,我們單位要分房了。」

  哈,有這等巧事!小理立刻轉憂為喜,瞪大了眼睛。

  分房的消息革文已經知道好幾天了,他沒對小理說是因為他對即將開始的分房大戰並沒有獲勝的把握。自從上次他把與林處長和老馬的矛盾擺到桌面上以後,林處長真的開始了對他和劉副處長的「整治」。但是,革文工作努力、分毫不差,她也抓不到具體的把柄,只能在小事上刁難他。終於遇上了分房大事,革文預感林處長決不會輕易讓他分到房子。林處長在水利廳幹了三十多年,做計財處處長十幾年,她絕對有這個能力。

  革文對分房的冷靜態度,並沒有引起小理的注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革文追求的就是這樣的境界嘛。但是,革文輕描淡寫的一句「我們單位要分房了」卻給了小理莫大的驚喜,也給了小理實踐「距離學說」的決心和希望。她當晚就興奮地對她和公婆「親戚遠來香」的圖景展開了溫馨美好的想像。只要讓她擁有自己的空間,她可以為公婆傾盡孝心,做任何事情。

  林處長比照片上要年輕,要白淨。

  小理忍不住把這種真實的感受說了出來,林處長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她倒了兩杯礦泉水,拿出蘋果和柑橘,還細心地遞過一條濕漉漉的乾淨毛巾。禮貌周到,無可挑剔。

  但是,林處長的目光特別渙散,像看著小理,又像看著革文,又像什麼都沒看。這種目光是一個老到世故的人從生活中精心提煉出來的,專用來對付自己蔑視的人,讓對方難受,又說不出口。

  「我是瞭解楊革文的,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他是不會來我家的。」林處長把一個剛剛扒好的橘子塞到小理手裡。

  「怎麼這麼說呢,林處長,你對革文的幫助不小,我們早就應該來看你。」小理的胸口有些發堵,她把橘子輕輕放回到茶几上。

  「吃吧,別客氣。」林處長重又把橘子放到小理的手上,「我可理解你們這些年輕的母親了,平日裡只圍著孩子轉,哪有時間吃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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