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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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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未仍舊愣愣地說:「太太,我不怕。」說罷又抬起頭孩子般的沖著老爺和大太太笑著說:「因為孩子一出生我就不欠你什麼了。」又看著老爺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臉說:「老爺,孩子一出生我就對得起您了,就對得起您對我的寵愛了,是吧?」 大太太和老爺總覺得秀禾說的話不對味,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也不好。秀禾放下飯碗站起身來輕輕地說道:「老爺,太太,我有一個請求,等孩子生下來以後,請賜我離開容家吧,我想一個人,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生活。」 大太太不放心的匆忙問道:「你一個姑娘家,能去哪呢?況且沒人照顧,你自己靠什麼生活呀?」 秀禾望著大太太說:「太太,你們別為我擔心,我只是想一個人安靜的生活,卻做一個像風箏一樣自由的人。打我生下來的那天起,我和我娘就一直想過這樣的生活,無憂無慮,無牽無掛。我可以靠我的頭腦和雙手養活自己的。」說罷走過去輕輕拉著大太太的手說著:「太太,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桔子就紅了。」 她抬起頭看了看老爺,眼神中滿是欣慰卻沒有一絲的留戀與責怨繼續說道:「太太,我羡慕您。您終於等到桔子紅了,這是你苦苦盼了二十年的事了,如今,老爺和他的愛又都回到了你的身邊,你終於成功了,看到你得到幸福就像女兒看到母親得到幸福一樣。」 秀禾輕輕撫摸著大太太頭上的白髮說:「太太,我知道你對秀禾好,你對我就像對待你自己一樣的好,你得不到的你卻希望我能得到,他們都說我跟年輕時的您真的像極了。其實,您一直都不瞭解秀禾,秀禾只是長的像您,秀禾趕不上您的嫻慧,更趕不上您對老爺的愛,您太愛老爺了,可您知道嗎?您愛的越深,秀禾的痛苦就越深。太太,您的恩德秀禾會記在心裡的,我會在我的世界裡為您燒香,為您和老爺祝福,女兒長大了,可以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的。」 大太太聽了秀禾這番話心裡痛苦而內疚,她的罪惡是什麼也不能抵消的,她怎麼配當善良的秀禾的母親呢?她拉著秀禾的手,像以前那樣輕撫著說:「秀禾,你不要走,你娘走後,是我把你領進容家的大門,讓你離開這在外面受苦,你娘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我的。」 秀禾搖搖頭背對著大太太,頭透著窗子向遠處那漆黑的夜望著喃喃地說:「這是我娘稍給我的口信。」夜黑的透底也開闊的無邊。古老的宅子在夜幕的映射下像二口會反光的古鐘,時而顫抖般的發出沉悶的聲響,為桔園的樹木們刻畫著歲月的傷痕。夜空裡,時而有流星墜落,可漆黑的夜裡幕般罩住了它們那瞬間的光輝,那是誰的靈魂開上了天堂?人們看不見,也猜不透,尤其是這座宅子裡的人們。 自打秀禾提出把孩子生下來就離開容家獨自生活的要求後,容耀華和大太太心裡像裝了塊大石頭,如果這樣就讓秀禾走了,不說鄰里街坊會說他們容家忘恩負義,自私自利,就連他們自己的良心也不會安穩的。不讓秀禾走,又確實對不起秀禾,此時的秀禾不就像被圈養的小馬一樣嗎,悶在容家雖不愁吃穿,可她的心會被折磨死的,與其這樣,倒不如讓她走,隨她去了。 容耀華想著秀禾那時笑時哭的恍惚的樣子終於下定決心讓她走了,這個女孩是他永遠也留不住的了,就算留住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她是那樣的柔弱,她的胳膊甚至不能和柔弱的柳枝相抗衡,可她卻又很堅強,支持她的便是對新生活的嚮往,對自由的渴望。大太太卻仍像母親般想:「我不能讓秀禾走,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外面,生病了沒人照顧,寂寞了沒人陪她說話,不能,我不能就這樣讓女兒走呀。」容耀華斬釘截鐵地打定了主意地對大太太說:「美菱,還是讓秀禾走吧,你放心,她在外面我會幫助她的。」 大太太著急地說:「你幫她?秀禾這個孩子很倔強的,她一定不會接受我們給她的錢物的。」 容耀華堅定地說:「既然她那麼想獨自生活,就讓她走,她不願接受我們的財物我也自然有辦法幫她,只要我容耀華活在這世上一天,就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委屈了,美菱,放心吧。」 大太太無奈的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子了,秀禾懷的是容家的骨肉,是她為我們送了這個孩子呀。」 天氣越來越冷了,桔園裡的樹木也不如秋季那樣結實蔥寵了,黃色的桔葉一片一片飄落下來,是生命的凋零,還是等待著來年再敘,它們在風裡飛舞著,穿過老人們那深邃的目光,落在黯淡的背景裡,在陽光的穿梭中靜靜地黃了,落了,藏在一層又一層的淤泥中沉沉睡去。 迷迷沉沉的容家大宅打著嗑睡卻不敢睡去,因為它在期待著,期待著一個新生命的到來,它渴望看到他清澈帶水的眼睛,渴望他用稚嫩的小手撓著小樹的癢癢,所以它幸福的等待著,睜大了眼睛觀察著,即便他還在母親的腹中,這宅子卻又不知用了多少只有這孩子能懂的語言與他交流著。 夜裡,外面又飄起了細雨,這是個多雨的時節。秀禾房裡的燈還亮著,她倚窗站著,望著漆黑的夜,聽著浙瀝的雨砸著樓梯和窗櫺,她想起了從前的日子,從前的舊人。此刻她思念婉晴,她多想再和她聊聊天,聽她講講那些浪漫的故事,說說她的生活還有她的沛帆,已經好久沒有給她寫過信了,那麼多的話想要和她講。於是她扶著窗子慢慢走到桌子旁鋪開了久違的信紙,她研著墨,想著應該怎樣對婉晴講述她的生活,她現在心裡的想法,哈,婉晴一定盼望著看著這個即將出生的小傢伙呢。 她拿起毛筆低頭寫著,這世上終還有個人瞭解她,在她最難過的日子裡分擔她的憂愁痛苦:婉晴妹妹:你好!好久沒給你寫信了,千言萬語都傾述不盡我對你的思念,自從回到鄉下來就沒有人可以像你那樣與我談心了,等孩子生下來以後,你可一定要回來看我,老爺和太太也常念叨著你,最不放心的就是太太了,她經常說:婉晴現在怎麼樣了啊,一定被沛帆那小子帶壞了。老爺可不這麼看,他放心你,你六叔他還好吧,他和嫻雅的婚禮也應該快舉行了,代老爺、太太和我祝福他們。「 寫到這,秀禾的鼻子又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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