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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怎麼能沒事兒?我這兩天就估摸著有事兒,還不是一般的事兒,是大事兒!我不便常溜達,你去看看,趕緊回來向我彙報……不,通報一聲,你也是副股級了,以後我得尊重你一點兒。快去啊,我這心裡老放不下。」

  「我不去,我還要畫圖呢。」

  「哎呀媽呀,官升脾氣長,過兩天我得給你端洗腳水了。」

  「到時候看吧,我給你端了有些年了,風水該轉一轉了。」

  這當兒老太太盤腿坐在炕上,用水紅紙一包一包地包著喜糖喜煙,身旁已經包好了一堆了。三鳳、四鳳、六鳳來了,和母親一塊兒忙活。

  老太太問大鳳病怎麼樣了,說:「這個老大,最沒出息,一到過年過節,遇到大事兒就掉鏈子趴窩子。每年進了臘月門兒忙活年,你看她龍睛虎眼的;可到了臘月二十八走油,叫你們隨便吃個夠兒,她就不行了,又嘔又吐,趴炕上起不來。你們一個個吃得嘴裡冒油,她在炕上哼唧。嘿,等臘月二十九油炸的東西封了缸不准動了,她的病又好了。」說著哈哈笑起來,「哼,不是個有福的人兒,一輩子窮抓揪。」姊妹三個誰也沒接腔。

  老太太用指頭戳戳窗外:「天過晌了老七怎麼還不回來?明天就辦事兒了,該回來了,洗個澡,燙燙頭,試試新衣裳,都得花費點工夫,要不來不及。晚上,咱全家也得一塊兒吃頓飯,多年傳下來的老規矩可不能破了。老四,她到底幾點來?」四鳳道:「快,快了。」

  老太太推著四鳳說:「數你腿勤快,再去催催。閨女從娘家走這是自古的正理兒,到現在還不回來,她能頂著星星進門?」

  聽雨樓在忙活,楊為健家也挺熱鬧,門口也支起大棚,砌了爐灶,工友們裡裡外外忙活著。屋裡七鳳也在包糖。楊為健進了屋把一個紅包遞給她說:「七鳳,把這個收好,這是工友們湊的份子,我看你再添件新衣裳吧。」

  七鳳說:「攢著吧,這個錢可不能動,將來得給人還禮的。人家給兩塊,咱還禮的時候就得三塊五塊的。」楊為健笑了:「還是咱吃虧。」

  七鳳說:「什麼吃虧不吃虧的。哎,四姐你還沒見吧?來過了。」說著晃了晃手腕上的鐲子,「給我借了一副鐲子戴,還叫大仙兒許了願兒,祝咱倆幸福美滿白頭到老。好看不?」楊為健臉子呱噠一下掉下來了:「一說你四姐我就來氣,簡直就是一個老巫婆。」

  七鳳不樂意了:「再怎麼說她是我姐,不許你這麼糟蹋她。」楊為健換了笑臉,把著七鳳的手摩挲著說:「你這雙手,圈根草繩子都好看。」說著捧起來親了一口。

  七鳳臉紅了,縮回手紅著臉說:「急了?再等一晚上,反正都是你的。」楊為健訕訕地放下手說:「你可小心點,給人家弄打了咱可賠不起。」說著轉身要走。

  「為健。」

  「還有事?」

  「大姐病了,病得挺厲害,都是為我的事上的火,我想回去看看。」

  「你要回聽雨樓?」

  「我……想看看大姐,你不知道,我父親死後我們還小,我媽還有病,我大姐又當爹又當媽,我和大姐的感情很深。」

  「那得去看看,快去快回。」

  「為健,我還想在大姐家住一宿。」

  「七鳳,我聽明白了,是不是叫我明天去聽雨樓接你?」

  七鳳低聲道:「那邊,我媽……挺難的。」楊為健挺生氣地說:「七鳳,你怎麼說變就變?當初是你告訴我永遠不回聽雨樓的,我支持了你,現在你又變卦了,這不把我弄個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我都說了絕話,死也不回去,你這一回,不把我坑了嗎?你回去吧,這個婚事不辦了!」

  七鳳勉強地笑道:「你看你這個人,我就是隨便說說,哪來這麼大火?不回就不回唄。好,算我沒說行不行?你忙吧。」楊為健說:「七鳳,聽我的,不想那些煩人的事了,咱倆過好了比什麼都強。這輩子只要你對我好,我會對你更好,不信你看著。」

  「別說了,我知道。」

  楊為健俯下身看看熟睡的孩子,說:「該餵奶了,明天我就是他的爸爸了。」說著小心翼翼地親了一口孩子。

  直到太陽落山,聽雨樓院裡人們還在忙活。老太太下了樓,和人們笑著打著招呼走出院門,手搭涼棚朝街頭望著。望了一會兒,老太太又慢慢走到街口,面朝西邊手搭涼棚凝視。

  掌燈時分,老太太也沒盼回七鳳,她來到西廂房,坐在七鳳的床上,呆呆地看著窗外。床上擺滿她給閨女準備的出嫁的包袱。直到夜裡,老太太就這麼坐著。

  東廂房,大鳳趴在炕上哭,三鳳、六鳳一直在勸。四鳳推門進來報告說:「大姐,咱媽在老七的床上已經坐了兩個鐘頭了,送去的飯也不吃,看樣子她心裡明白了。」大鳳爬起炕說:「我去看看咱媽,老七是肯定不回來了,我就招了吧。」說著要下炕。

  三鳳急忙攔住說:「大姐,我看還是先不說的好,明天不是還有一頭午時間嗎?事情也可能有轉機,你現在去一說,咱媽肯定會出事。」六鳳驀地站起來說:「你們先看著咱媽,我豁上了,再去小楊家說一說。」

  三鳳罵道:「媽個腿的,不行把老七搶回來,我也去!」大鳳慌忙攔擋:「你別去,你個翻臉猴子一碰就出火,別把事情鬧大了。老六,你辛苦一趟,事兒是我惹下的,叫你們受累了。」

  西廂房,老太太坐在七鳳的床上,打開粉紅色的包袱,逐件檢查著。包袱裡的鏡子、面魚、蓮子、桃子什麼的都是一對兒對兒的,她擺來擺去仔細端詳。三鳳和四鳳悄悄進屋來了。老太太沒抬頭:「老七還沒回來?」

  三鳳囁嚅道:「今晚……不一定,剛才打發人捎信兒來了,說頭叫理髮館給燙壞了,還得重新燙,明天結婚的特別多,得下半夜才能燙完,明天能回來。媽,您早點歇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老太太長歎一聲,聲音有些悲涼地說:「我什麼都明白了,早該明白了,老七還在記恨我,她不願來家,這個家傷了她。」忽又厲聲喊道,「可她沒傷我嗎?明天她不是要出我的洋相嗎?老七你聽著,沒有你這個婚要照樣結,我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就是不向閨女低頭,只要我這口老氣在聽雨樓就亂不了。明天你們瞅著,我臉上掛得住,又是秧歌又是戲!」朝東廂房喊道,「老大,你給我出來!」大鳳哆哆嗦嗦地出了屋。

  老太太喝道:「你做了件好事!」大鳳只有低頭認錯的份兒了,說:「媽,我錯了,我給您丟人了,帖子都發出去收不回來了。」說著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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