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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中彈的牛轟然倒在地上,躲在牛身後的順溜立刻完全暴露出來!而就在牛倒下的瞬間,順溜一直緊握在手中的槍也響了。

  「砰」,子彈貼著山本的頭皮飛過,雖然在戰場經歷過多次生死瞬間,但是子彈臨頭的刹那,仍然讓山本心中一驚,連忙迅速翻滾身子,轉移到另外的位置。可當他準備妥當再次抬起槍口尋找目標時,瞄準鏡中的順溜卻早已消失不見。

  整個院落寂靜得就如同之前就那樣一般,除了倒斃在院門處的牛屍,以及那三具被山本奪去生命的屍體外,絲毫不見任何人影。

  井口處,繩子仍然輕微地晃動著,敵人似乎終於放棄了他們可笑的信念和尊嚴逃跑了,山本想到這裡,嘴角閃過一絲輕蔑的微笑,再次扣動扳機。

  「砰!」子彈飛出,前方的井繩應聲斷裂,敵人卻並沒有再次出現。

  「可笑的遊戲,無恥膽小的支那人。」看到眼前這一幕,山本冷冷地咒駡道。

  頭頂,太陽漸漸西斜,陰影開始籠罩四周,遠處的景物也在逐漸擴大的夜幕下變得漸漸昏暗了。戰場不再適合狙擊了,而且敵人也並沒有再次出現,在等待了良久後,山本再次抓起步槍,轉身離開自己的狙擊位,向山下走去。

  空曠的場院內,冰冷的水井口處,若隱若現地傳出一聲聲啼哭聲,與啼哭聲一同傳出來的還有順溜笨拙地哀求。

  「就快了,天就快黑了,敵人就快走了。」井口處,順溜如同一塊石頭一般,死死卡在那裡,在他的懷抱中,孩子無力地晃動著自己幼嫩的手腳掙扎著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頭頂上,鬥大的汗珠不斷地順著順溜的脖子流淌下來,僅僅用雙腿卡住自己的身子顯然是個絕對吃力的活計。在不斷地哀求中,頭頂上,夜幕逐漸籠罩過來,當看到井沿上最後一抹陽光終於消失不見後,順溜立刻迫不及待地爬出水井。

  剛剛的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了,危急中,順溜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藏進看似死地的水井之中,顯然,敵人並沒有想到他會有如此怪招,否則,只要敵人多等一會兒,那麼等待順溜的不是被槍殺,就是掉進井中了。

  順溜來到班長身邊,班長的身體已然變得冰冷,戰爭就是這麼殘酷,輕輕的一聲槍響,一條生命就這樣逝去了。

  順溜心中一陣悲哀,輕輕放下手中的孩子,伸手一抓,將班長的遺體扛在肩上,拉著孩子,吃力地向來路走去。

  班長是因為他而死的,順溜不忍心將他獨自扔在野外,雖然負擔沉重,但是卻仍然強自背著他向前走去。

  暮色中,村莊依稀看起來像一片混沌的灰色,剛剛走到莊口,一聲興奮的喊聲就立刻從不遠處傳來:「營長,二雷回來了!」

  聽到喊聲,三營長立刻轉頭望去,卻只見順溜狼狽地扛著一個人並領著一個孩子走了過來。三營長見狀大驚,連忙匆匆迎上去,厲聲詢問道:「陳二雷,怎麼回事?啊?一班長負傷了……衛生員!」

  「營長,班長犧牲了。」順溜傷心地說道。

  「犧牲了?!到底出了什麼情況?」三營長臉色陰鬱的問道。

  順溜憋得臉通紅,在遲疑了好半天後才低聲回答道:「我們被鬼子伏擊了……」

  「不是不准你和敵人接火嗎,怎麼叫人伏擊了?!」三營長生氣地大聲質問道。

  順溜眼眶憋得通紅,強自忍耐著眼淚,沙啞著嗓子幹吼道:「報告營長,我們中了鬼子圈套。那鬼子是個老手,使一支狙擊槍,槍法非常厲害。」

  「你幹掉他了嗎?」三營長關切地追問道。

  「沒有!我、我連他的人影都沒看見。」順溜只覺得這一問仿佛抽了他一個大嘴巴一般,讓他尷尬異常,在沉默了好半天後,他才囁嚅道,對於自己槍法一直自信的順溜,費了全身的力氣才脫口承認對方的手段無疑在自己之上這個事實。

  一次短暫的交鋒,不但給順溜留下難以磨滅的記憶,同樣也給山本留下深刻的印象。

  夕陽殘照,柔和的光芒為淮陰城上飄揚的日軍旗幟蒙上一層暗淡的灰色。

  城門下,眾多日軍官兵整齊列隊左右,而聯隊長松井大佐則少見地戴著白手套,身著禮服,胸佩勳章,按刀立於門前。

  很快,在眾人注視的土道上,一輛裝甲車在摩托車的護衛下迅速馳近,隨後在一聲響亮的號令中,嘎然停在隊伍前面。

  裝甲車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之前在山谷中巡視地形的石原將軍在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軍裝後,穩步走下車,緩慢地迎著眾人的目光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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