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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第二天一大早,陳大雷借著濃濃霧氣的掩護,悄悄地趕往軍區司令部,參加定期舉行的常委會議。

  軍區常委擴大會議,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嚴肅,眾人仍以自己慣坐的舒服姿勢坐在周圍,凝視著正中上首的軍區大司令和政委,聆聽著他們傳達著新的戰鬥精神和指示。

  「往年開黨委會的時候,不是這人被日偽軍纏住了,就是那人被擋在封鎖線外面。而這次黨委會,六個分區司令都到了,而且個個紅光滿面,神氣活現的,軍區大團圓哪!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力量大發展,說明你們個個可以來去自如,掌握著戰場主動權!」政委在巡視了坐在自己周圍的六位分區司令一眼後,笑著說道。

  聽到這少有的讚揚,眾人興奮地對視了一眼,隨後笑著鼓起掌來。

  「好了,先說說形勢啊。開年以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不斷取得勝利。在歐洲戰場上,蘇聯紅軍越戰越強,都已經打過波蘭了。美英軍隊也不差,諾曼地登陸後,現已攻入法國腹地,總之,聯盟軍正在從東西兩面進攻德國的柏林!太平洋戰場上,日軍在瓜、瓜,瓜達爾卡納爾島大敗,損失了六萬多精銳部隊,更重要的是,此役把日本的海外交通線斬斷了,太平洋戰爭正在逼近日本本土!我國戰場上形勢更是一片大好,我們八路軍新四軍頻頻出擊,節節勝利,現在已經壯大到一百多萬了。根據地發展到華北華中九個省區。

  「當前的態勢,大家心裡也都有譜,我就不?嗦了,談幾個事。第一個事,三天前的小黃莊戰鬥。那場戰鬥雖然勝了,但是說實在話,那叫敗中取勝,這種勝利實在僥倖,而不是陳大雷你英勇、你命大!六分區剛剛滿月就差點遭受滅頂之災,這本來完全可以避免。小黃莊的危險,基本上是由於陳大雷的驕傲與輕敵所造成的。他騎著東洋馬、戴著鋼盔前去視察部隊,竟然在日占區邊緣大張旗鼓、穿鄉過鎮,致使引發了小黃莊遭遇戰。如果不是一分區部隊相援,六分區很可能全軍覆沒!對於這場戰鬥,各分區都要好好分析總結,引以為訓。現在討論一下這個事。」政委的話音剛落,身邊板著面孔的大司令,就接口道,原本會議室內歡樂的氣氛,也因他的一段話而陷入沉寂。

  聽點到自己的頭上,陳大雷扔掉手中的煙頭,站起身表情沉痛地說道:「大司令批評得完全正確,那場戰鬥確實有些輕率,我檢討!當時的情況嘛,是這樣的——我們六分區剛剛建立,人員少,裝備弱,我身為分區司令,迫切地想壯大分區力量,讓部隊趕緊成熟起來。而要達成這個目標,唯一的辦法就是多打勝仗,讓部隊在戰鬥中鍛煉成長。你們說是不是?尤其是突發性戰鬥,毫無準備,一不留神,晴天霹靂般打下來!這種事最能檢驗部隊素質,最能鍛煉部隊的戰鬥力。從這角度看,小黃莊遭遇戰危險歸危險,但它珍貴,戰機難得,可遇而不可求。噯,你們都是身經百戰的,你們說是不是?」

  眼見陳大雷在自己面前打起折扣,大司令皺眉打斷了他的發言,反問道:「什麼是不是?!陳大雷你這是檢討嗎,我聽著像自我表揚嘛!」

  見陳大雷的把戲被戳穿,其他人立刻起哄般哄笑起來,連坐在大司令身邊的政委也笑著說道:「陳大雷,別耍小聰明!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之所以搶著檢討,就是想給自己定個調子,堵堵人家的口!請你坐下,聽聽其他分區司令怎麼說。」

  陳大雷面色一窘,唉聲歎氣地坐回到座位小聲叨咕道:「嘖嘖,政委狠,打了個十環哎。」

  沒理會陳大雷的抱怨,坐在周圍的其他分區司令們,在得到政委的指示後,紛紛舉手發言,原本寂靜的會場頓時熱鬧得如同集市一般。

  「剛才,大司令一句話就點出了陳大雷同志最大的毛病。什麼毛病呢?驕傲和輕敵,尤其是驕傲,小黃莊戰鬥只是一次突出表現罷了,我和大雷同志也相處多年了,眼見他輕率開戰,冒險進攻已經好多次了,說狠點,大雷幾乎到了盲動主義的邊緣!就說他當一營長的時候吧,戰績最大的是一營,傷亡最重也是他一營。還有,大雷同志不但瞧不起敵人,連自家同志也瞧不起,老子天下第一啊,個人英雄主義十分突出。」五分區司令首先開口抱怨道。

  「還有,大雷同志有流寇殘餘和山大王氣。我舉個例子,只要陳大雷開口說話,必有兩大特點,一是罵罵咧咧,二是牛逼哄哄。也就是一好罵人、二好吹牛!大家說是不是啊?」四分區司令接口道。

  見眾人頻頻點頭,四分區司令仿佛受到鼓舞一般,表情倍加嚴肅地再次說道:「我再舉個例子,陳大雷發牢騷時說過,一分區是軍區長子,他六分區是軍區老末!這話不喪失原則嗎?符合我軍高級幹部身份嗎?傳出去什麼影響?真是駭人聽聞!大司令,政委,同志們啊,我在此呼籲一下——對陳大雷再不挽救那就晚啦,早晚要出大問題!」

  見陳大雷受窘,眾人立刻哄笑起來,氣得政委連忙提醒道:「嚴肅點!」

  被呵斥的一縮脖子的四分區司令連忙止住話音,可那邊三分區司令趕緊跟進,嚴肅應和道:「是!政委說得對,陳大雷無論幹什麼事都不嚴肅,就連打仗都不嚴肅。我還以小黃莊戰鬥為例吧。在那戰鬥之前,陳大雷先挨了自己部下一槍,丟大人呢!用自己的話說就是,『六分區剛剛滿月,當司令的大喜臨頭』!」

  自己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竟然被提出來,驚得陳大雷慌忙抬起頭來詢問道:「咦,這話你們都知道,你們怎麼知道的?」

  三分區司令微笑著說道:「怎麼知道的,因為你精彩唄!同志們哪,對陳大雷同志的錯誤,我們要一層一層地分析下去,狠刨根源,絕不能心慈手軟,那樣反而害了他!比如說,大雷為何挨自個兒部下一槍呢?因為部下把他當成吳大疤拉了。他的部下為什麼把他當成吳大疤拉呢?因為他騎著日本的東洋馬,頭戴國軍的鋼盔帽,大搖大擺地視察部隊來了。他為什麼要騎東洋馬、戴鋼盔帽呢?因為他燒包燒得厲害唄!再比如,他給他那匹馬起了個名,叫赤狐。為什麼要叫赤狐呢?因為關羽的坐騎叫赤兔!在他看來,他的赤狐馬要比關羽的赤兔馬高一頭,於是他也就跟關雲長差不多了。」

  哄笑聲再度響起,場面似乎已經從檢討變成調侃,看著一個個對自己擠眉弄眼的戰友們,陳大雷滿面苦笑地說道:「老丁,你什麼一層層分析啊,你那是一層層地抽筋扒皮!狠哪你!」

  三分區司令笑著看了陳大雷一眼,朗聲說道:「同聲們哪,挨自己部下一槍的事,發生黃莊戰鬥之前。戰鬥之後呢,陳大雷又不嚴肅了,死屍堆裡跳出兩個鬼子士官,陳大雷喝退部下,自個扛著一把大刀,得意洋洋去和倆鬼子拼刀了。」

  聽到提起這事,陳大雷趕緊解釋道:「慢慢,我和鬼子拼刀,那是為了省子彈,你們都是當家的又不是不知道,子彈可金貴著呢。」

  聽到他的藉口,大司令連忙呵斥道:「陳大雷,有人親眼看見,你當時根本不是省什麼子彈,你是貓捉老鼠狗拿耗子,跟鬼子逗著玩!我聽說,你拼刀之前,還跟鬼子互相鞠了一躬!有這事沒有?」

  陳大雷一怔,窘笑道:「鬼子講究武士道嘛,武士開打前得先鞠躬,那就跟我們抱拳作揖是一個道理。我嘛,跟他交流一下嘛!嘿嘿嘿!」

  見對方一臉嬉笑的樣子,大司令立刻提醒道:「別嘿嘿嘿!你身為分區司令,怎麼跟個班長似的拼起大刀來了?再有,你拼刀拼得像演戲,一點不莊重!讓戰士看了像什麼樣子?」

  如此細節都被大司令知曉,陳大雷不由氣憤地望向一分區劉司令,而此刻對方正悠然地噴著煙圈兒,滿面得意地向陳大雷微笑著,同時慢悠悠的開口道:「同志們啊,說實話,我捨不得批評大雷——老戰友了嘛!但我又不得不批他幾句,為何啊?因為我剛救了他一命就被他坑了!小黃莊戰鬥,他獨吞全部繳獲,我一槍一彈沒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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