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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如果自己的堅持會為他帶來這麼深的傷害,那麼堅持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她可以頭撞南牆心不悔,可是換他去撞就不行——因為她捨不得。

  羅疏就這樣躲在僻靜之處,一直忍耐到傍晚,急救的太醫終於開始陸續離去,可見人總算是救回來了。她正琢磨著如何能與齊夢麟見上一面,這時連書卻忽然跑進園子裡找到她,小聲知會道:「公子他醒了,要見你。」

  羅疏瞬間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催促:「我也要見他,求你快領我去。」

  連書便在前方替羅疏引路,領著她悄聲走進一間靜室,此刻室內寂然無聲,只有一個小婢女正坐在面目全非的齊夢麟身邊,輕輕地幫他打扇。

  連書從婢女手中拿過扇子,將她支開,臨走前又把扇子交給羅疏,只留她單獨與齊夢麟相處,好方便二人說悄悄話。

  羅疏便在齊夢麟身邊坐下,剛想替他打扇,一看見他的樣子,眼淚卻先湧了出來。齊夢麟此刻躺在竹床上,眯縫著兩隻腫眼泡,沖羅疏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逞強地安慰她:「我沒事……」

  他的鼻樑骨已經被齊總督給打斷了,臉中央烏青烏青的一大塊,腫得老高,疼得只能張著嘴嘶嘶地喘氣,卻還不忘苦中作樂地自嘲:「這下你以後……可不能嫌我是娘娘腔了……」

  羅疏忽然發出一聲哽咽,雙手捂住自己的淚眼,這一刻終於泣不成聲。

  齊夢麟靜靜地凝視著她,俊秀的一張臉因為破了相,倒顯得一雙眸子分外明亮。他的目光柔柔地落在羅疏顫動的肩頭,一想到眼前這個總是機智冷靜、不苟言笑的女子,竟然因為自己變成了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女人,眼裡就充滿了驕傲。

  可見嚴父的棍棒再粗,也別想把無聊的齊小衙內揍得有點出息。

  「夢麟,算了吧,你別再這樣了……」這時低著頭的羅疏斷斷續續地對齊夢麟開口,絕望地抽噎著,「我不嫁了……」

  「嗯?」這一刻齊夢麟懷疑自己的耳朵也被揍聾了,疑惑地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嫁了。」羅疏咬著牙重複,逼自己硬起心腸,「今後隨你是八抬大轎,還是明媒正娶,我都不嫁了。」

  說罷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與齊夢麟對視,目光中透出無比的決絕。

  於是齊夢麟不再說話,只默默注視著淚流滿面的羅疏,看著她明明脆弱卻假充倔強的傻模樣,一顆心疼她疼得又軟又燙。

  「好,不嫁就不嫁吧。」沉默許久之後,齊夢麟終於再度開口,卻說出了讓羅疏無比錯愕的一番話,「反正你一天不嫁,我也一天不娶,咱們倆就這麼孤男寡女一輩子,也還是一對兒。」

  ▼第六十章 兒女情長

  他這麼荒誕又無賴的說法,瞬間又把羅疏給氣哭了,叫她忍不住伸手想捶他,偏又找不著一塊好肉下手,只得嗔道:「冤家,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正經說話!」

  「我嘴巴都被揍歪了,還怎麼正經說話?」這時齊夢麟故意嘟起腫脹開裂的厚嘴唇,眯著眼沖羅疏撒嬌,「你親親它,說不定管用。」

  羅疏看著齊夢麟那一張鼻青臉腫、五顏六色,仿佛開了彩帛鋪的臉,實在是哭笑不得,卻還是伸出手溫柔地替他攏了一下鬢髮,彎腰低頭吻了下去。

  這一吻輕如漣漪,卻餘韻悠長,極盡旖旎柔情。齊夢麟偏又不幹了,覺得自己此刻形象盡毀,簡直糟蹋了如此難得的一個吻,不勝扭捏道:「娘子,為夫我現在不幸像個豬頭,只能委屈你了。」

  羅疏終於被他這副滑稽相逗得破涕為笑,笑過之後,兩個人卻又同時陷入沉默,在一片靜默中深深地凝視著彼此。這時羅疏望著齊夢麟的雙眼,很認真地開口:「夢麟,剛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能再這樣看著你挨打了。」

  「我說的也是真的,」齊夢麟吐出一口氣,望著房梁幽幽道,「我不會娶浙直總督府的小姐,我不想害了別人一輩子。」

  羅疏目光一動,瞬間明白了齊夢麟的心意,於是悄悄握住他的手,黯然道:「你要吃苦,有我陪著你。」

  齊夢麟努力擠出一絲笑,剛想說話,這時房外卻忽然響起連書略帶驚惶的聲音:「公子,錦二爺來看您了!」

  羅疏聞言微微一怔,連忙鬆開了齊夢麟的手,退到一旁替他輕輕地打扇,冒充屋裡伺候的人。她從沒見過傳說中的齊府二公子,只知道他是一位道士,不過在如今這個連天子也崇尚神仙方術的世道裡,一位名門公子出家修道,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

  就在羅疏低頭沉吟間,一絲南蒼術的香味飄進屋中,清雅的香氣讓她瞬間醒過神,不自覺地抬起頭,便看見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走進了屋中。

  這人身量高挑、行止優雅,五官細看之下,比兩個兄弟稍顯遜色,然而勝在比例勻稱、神態悠然,於是在三兄弟中別成一派,竟能與鳳、麟二人平分秋色。

  羅疏第一眼看見他時,便猜出此人與齊鳳洲和齊夢麟並非同母所出,這一點從他的名字「齊雁錦」三個字中也可窺見一斑——齊夢麟還沒出生之前,他上頭兩個兄弟乃是一鳳一雁,老二與老大一比,硬生生被壓成了一隻凡鳥。這樣想來,如此出挑的一個人為何會去修道,倒可以看出幾分端倪了。

  只見那齊二公子走到竹床前,淡淡瞥了羅疏一眼,便在齊夢麟身邊坐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夢麟,你這又是何苦……」

  齊夢麟沒說話,只沖他吐了吐舌頭,從眼神中流露出無盡頑皮,看得出他與自己二哥的關係極為親密。

  一旁的齊雁錦果然拿他無可奈何,逕自掀開搭在弟弟肚子上的薄綢,將他遍體的鱗傷細細玩賞了一番,感歎:「我從前就想過,你這性子終究會為女人惹禍,卻沒想到你惹出的大禍,竟是最蝕本的那一種。」

  齊夢麟聽見哥哥如此評價,嘿嘿一樂,並不拿他的感慨當一回事。這時卻聽齊雁錦又問:「那個把你害成這樣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你不肯對父親說,難道連我都不能告訴嗎?」

  齊夢麟默默看著自己的哥哥,還是不肯吐露一個字——二哥的確很關心他,可嚴厲的父親又何嘗不是?一旦牽涉到他的婚姻大事,再不同的兩個人也會沆瀣一氣的。

  所以齊夢麟決定不招,打死也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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