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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羅疏便笑道:「放心吧,這家店我過去經常光顧,不會買錯了尺寸。龍抬頭那天我會穿這套裙子,如果你想看,到時候就上縣衙來吧。」

  齊夢麟一聽羅疏道破了自己的心思,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嬉笑道:「既然你都說了,我肯定到!」

  接下來的日子裡,齊夢麟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盼到了二月二龍抬頭。這天一早出門前,他也特意穿了一身絳紅色的衣裳,一想到可以和羅疏湊成一對,心頭便暗暗竊喜。

  待到打扮停當,他拿二兩銀子打發了連書,自己一個人興高采烈地往縣衙去。此刻滿大街都擠滿了過節的百姓,家家戶戶都在自家門前撒草木灰,細細的灰線一路撒到廚房,再繞水缸一圈,美其名曰「引錢龍」。齊夢麟小心翼翼地騎在馬上,時刻提防著衣服上沾到灰,以確保自己光光鮮鮮地見到羅疏。哪知滿街亂竄的小屁孩卻在他鞍前馬後追打哄鬧,還在他衣袍下擺上拍了好幾個灰撲撲的小巴掌,氣得他一路大吼大叫。

  不多時趕到縣衙,齊夢麟快步前往三班院找人,卻發現羅疏根本不在房中。他連忙抓過一名門子來問道:「羅都頭人呢?是不是跟著縣令去祭祀了?」

  那門子搖搖頭,有些尷尬地回答:「羅都頭在內宅呢。」

  「她去內宅做什麼?」齊夢麟以為羅疏正在和韓慕之獨處,一張臉頓時綠了半邊。

  「劉巡撫的千金這些天在縣衙裡做客,大人您大概還不知道吧?」門子臉上擠出一絲笑,「今天劉小姐辦堂會,請了羅都頭去作陪。」

  齊夢麟聽了這話臉色一沉,立刻甩開門子往內宅走,急得門子追在他身後直喊:「齊大人,內宅裡都是女眷,您去不得……」

  偏偏齊夢麟是個不信邪的主,隸卒們想攔又不敢攔,只好跑去城隍廟向縣令稟告。

  齊夢麟氣勢洶洶殺進內宅時,用一記眼刀震懾住了把門的卒子,得以悄悄混進堂會。此時內宅的戲臺上鑼鼓剛歇,正有歌妓悠揚地唱起一隻曲子,清潤的歌喉像一串串明珠滑過蠶絲,顫動著最婉轉的離愁別緒:「春去春來,朱顏容易改。花落花開,白頭空自哀。世事等浮埃,光陰如過客。休慕雲台,功名安在?休訪蓬萊,神仙安在……」

  熟悉的音色穿過雙耳,直直撞進齊夢麟的心中。當他緩步繞過亭台,目光觸碰到戲臺上孤零零站著的人影時,心中的震動像悶雷一樣在他胸口爆開,令他忘了呼吸、寸步難移。

  他曾經無數次遐想過她盛妝時的模樣,然而千百次累加的猜想,也不及這一眼的驚豔。

  他原以為桃花淺色才能烘托女兒的嬌媚,此刻才知自己想得太淺——原來絳紅色竟有這麼襯她,沉穩的顏色將她身上的莊重和優雅淬煉得更精純,渾然天成地壓住了全場,勝過一切靠出身贏來的尊榮。織錦的繁花在她身上開遍,姹紫嫣紅,散發出一種疏離的豔麗,將她與外界隔絕開,不容任何人去親近。

  她的髮髻上簪滿了自己的饋贈——鬢邊是幾對金玉梅花和西番蓮俏簪,發股中橫貫著兩支犀玉大簪,腦後的髮髻上裝飾著一朵點翠卷荷,旁邊還點綴著明珠數顆。

  然而她螓首蛾眉的明豔卻沒有帶給他一絲欣喜,一刹那的失神之後,盈滿胸臆間的只有一腔怒火。

  「看那暮鼓晨鐘亂哄哄,看那春燕秋鴻眼朦朧。猶記做頑童,忽而成老翁,紅顏難逃青鏡中……」這時羅疏還在臺上唱著,卻不料一道身影忽然闖上戲臺,一張怒氣騰騰的臉剛映入她的眼簾,下一瞬卻已眉花眼笑,臉變得比戲子還快。

  「我找你半天,你怎麼倒在這裡唱上了?」齊夢麟望著羅疏笑得咬牙切齒,一雙晶亮的眸子裡閃動著令人膽寒的怒火。

  羅疏沒料到齊夢麟竟敢闖到臺上來,一時愣愣地望著他,只能任由他走到自己面前,轉過身子擋住眾人的視線,望著台下大大咧咧地笑道:「對不住,打擾諸位雅興了,我那裡還有一樁未了公案,羅都頭我就帶走了!」

  ▼第五十章 一雙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韓慕之怒視著齊夢麟,當看見他身旁濃妝豔抹的羅疏之後,倏然一驚,「這是怎麼回事?我並不知情!」

  「我管你知情不知情,」齊夢麟火冒三丈地將羅疏拽到韓慕之面前,望著他罵道,「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你明明知道她有多厭惡這種妝扮,可是她今天為了你,又他媽的活回去了!」

  韓慕之難以置信地盯著羅疏,目光觸碰到她倉皇失措的眼神,還沒來得及和她說上話,就眼睜睜地看著齊夢麟從他面前把人帶走。片刻後他回過神來,漸漸意識到這其中事有蹊蹺,一陣怒火便猛然竄上了他的心頭。

  韓慕之立刻疾步沖進內宅,這時劉婉正氣定神閑地坐在戲臺下飲茶。

  「你讓羅疏她做什麼了?」韓慕之盯著劉婉問,語氣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冷厲。

  劉婉淡淡瞥了他一眼,將茶盞遞給婢女,輕聲細語道:「哦,原來她叫這個名字啊……我沒讓她做什麼,就是請她唱了一隻曲子。」

  「她不是供你唱曲取樂的人,」韓慕之面色冰冷地接話,「她在這縣衙裡兢兢業業地做事,我很敬重她,也希望你不要拿她的出身來撒氣。」

  「哦?她做的事,與唱曲有什麼不同嗎?」劉婉抬起一隻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墜,斜睨著韓慕之道,「明面上君子謙謙,暗地裡互通款曲,所謂兢兢業業,也不過是為了投你所好罷了。這倒是勾引人的上策呢,的確比唱曲更高明。」

  「你別再說了,她不是這樣的人,」這時韓慕之冷冷地打斷劉婉,直視著她破釜沉舟地開口,「這件事罪在我一個人身上,明知道你我有婚約在先,卻還是對她動了心。我知道你心裡氣恨,我也沒臉來怪你,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容得下她。」

  劉婉不動聲色地聽完韓慕之的話,抬起雙眼凝視著他,自始至終保持著優雅的語調:「我沒法撕破臉地和你爭辯,這是我從小受教養的弊處。你們男人不正是仗著這一點,才能肆無忌憚地去做那些荒唐事嗎?」

  她綿裡藏針的話刺得韓慕之啞口無言。過去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未婚妻只是一個知書達理、溫柔嫻淑的大小姐,如今才知道她能在劉府上下得到所有人的尊重,靠得是深藏不露的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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