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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佟志說:你甭說了,我這輩子啊,五十歲以前都為別人活著,五十歲以後,我想為自己活。

  大莊冷笑著說:咱這輩子就是給人當牛做馬的命,你不服,好,我看著,我看著你怎麼為自己活!我操!

  大莊幫佟志找了一棟筒子樓裡的房間,兩人拎著行李進來。房間裡只有一張床,一個小書桌,一把椅子。大莊說:這房子你不能長住,你呆上幾天,曬一曬你老婆,還是乖乖回去。

  佟志抬頭看著大莊說:我出來了,就沒打算回去。

  大莊冷笑著說:甭跟我逞能,佟子我告訴你,別人不知道你咋回事兒,哥們兒我知道。甭說你現在外面沒人,就算有人你也離不了,不信你看著。我不會再來看你了,你這屋裡呆著吧,就你一人兒,跟坐牢一樣,痛快著呢。大莊說著「嘭」地帶上門,走了。

  佟志隨著那聲門響,走過去,關上門,一個人在斗室裡轉轉。走到床邊,習慣性要掀床單,突然意識到已經離家了,一個背摔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臉上浮起笑容,喊:我自由了……

  文麗卻和往常一樣,在早上催促孩子吃飯拿書包上學,多多先走,大寶背著書包等著文麗,文麗拎著書包往外走。佟母跟上來,問:晚上會回來吧?

  大寶已經跑出門了,文麗回頭,說:大寶要上學,當然回來住。

  佟母說:你的意思,如果放假了,你們就不住家裡頭了?

  文麗停了一下,苦笑一下,說:媽,大寶他姥姥最近身體特別不好,我不想讓她再為我操心了。文麗說完推門出去,佟母呆呆地發愣……

  過了些日子,快元旦了,天也冷了。這天下了班,佟志在街上看到幾個人在路燈下下棋,就站在一旁看,等到下到殘局,有個觀棋的人忍不住就支招了:跳馬!跳過去。

  另一觀棋的人說:不對,那就死了。

  佟志也忍不住了,上前蹲下,抓起一隻黑車,說:將!

  紅方不願意了,問:你們幹嗎呀?觀棋不語真君子,不玩了,不玩了。

  黑方也不願意了,說:冷了,回家。

  人們散去了,佟志裹緊棉衣,慢悠悠地走開。街邊一家家店鋪陸續關門了,街邊只有一個崩玉米花的,幾個人在旁邊等候。佟志站下來看著。嘭!最後一鍋玉米花崩出來了,顧客散去,崩玉米花的人收拾起家什,裝上了挑子,晃悠悠地走了。街邊只剩下佟志一個人了,他轉過身,懶懶地走去,街邊留下長長的影子。

  佟志正走著,還一腳踢跑了一隻凍柿子。抬頭瞅凍柿子時,看到佟母走過來了。佟志迎上去問:媽,有急事嗎?是孩子病了嗎?

  佟母說:你今天必須回家,眼瞅過年了,有什麼事當面講清楚了,聽到沒有?

  佟志看著母親,點點頭。佟志隨佟母回了家,家裡沒人。佟母說:小孩子在莊家看電視呢。佟志點頭,每個房間看著,突然感覺到家裡親切。這時門被推開了,文麗抱著被子進來,看見佟志,沒有反應,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

  文麗正鋪著被子,佟志進來了。文麗先說話:大寶奶奶說你缺厚被子,已經準備好了,拿走吧。

  佟志輕聲說:好!

  文麗慢慢抬眼看佟志,說:說吧,什麼時候辦手續?

  佟志低下頭,問:孩子怎麼辦?

  文麗說:燕妮她們都大了,大寶還小,要跟著我。

  佟志又問:這房子?

  文麗不動聲色說:離婚以後我會打報告跟學校要房子,你要我們母子走,我們就走。

  佟志皺著眉頭說:幹嗎這麼說,我有這意思嗎?房子你們住,我自己解決。

  文麗點點頭說:那好,明天,我就去開介紹信。

  文麗說完往外走,佟志的嘴巴張了張,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在工廠辦公室裡,佟志坐在大莊的對面,說:她同意了,我們離婚。幫我開個介紹信。

  大莊搖頭說:我告訴你,老太太找我好幾次了。我不能開。

  佟志站起來說:那你就別管我的事了!佟志說完就走了。

  大莊在佟志背後喊:我管你的事?我家裡還一爛攤子事兒呢!你小子也不來學學,看我是怎麼哄老婆的?

  下了班,大莊急忙回家,對莊嫂說:這回佟子真沒救了。

  莊嫂問:真要離了?

  大莊說:叫你一天到晚看著文麗眼氣,老覺著她老頭比你老頭強。看看,這天底下就你老頭最講良心,宅心仁厚啊,你這麼個主都供到現在,這叫不離不棄!

  莊嫂說:去!他們的事兒扯我幹嗎!要我說文麗是矯情了點兒,可這麼多年都過了,也奔五十了,這要離了這後半輩子可咋辦啊。哎哎,你沒勸勸啊,你和佟子這麼多年的哥們兒,你見死不救啊你!

  大莊歎氣說:怎麼沒勸啊,不聽,跟頭牛一樣。

  莊嫂問:他們倆到底誰想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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