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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話是這麼說,文母還是松了手,下地活動著發麻的腿兒。她看一眼文麗那大肚子,說:你面色可不太好。

  文母從床頭摸索半天,拿出個點心盒子,打開來,挑出一塊蛋糕放到文麗手上,說:這是人家送你爸的,吃了吧。別讓那幾個孩子看見,都跟小狼似的見了吃的就沒命。

  文麗看了一眼,還是放回盒裡,說:給我爸留著吧,我沒事兒。

  文母瞅一眼女兒,輕聲說:當媽不容易吧?

  文麗不說話,低下頭,笨手笨腳地織毛褲。

  文母說:這回再生個大胖小子,可夠你受的,男孩可比女孩淘多了,想想都替你愁得慌。

  文麗說:媽,你看我這回不會錯了吧?

  文母起身,圍著女兒轉轉,點頭說:你大姐二姐那會兒和你真是差不多。這女人啊,還是得有個兒子,別跟你媽似的,老了老了,孤家寡人一個。

  文麗說:媽,你這說的什麼呀!

  文母拿出條小圍脖說:這剩點線,本來想給燕妮織副手套,可忘記怎麼織了,就織了條圍脖,上托兒所別凍著。文母說著起身,滿屋子找外孫女:妮兒在哪兒呢?看看去。

  文母蹣跚著往外走。文麗瞅著母親的背影,心裡發酸。

  吃飯的時候,文母把一盤漬酸菜放到文麗面前,文麗吃一口不想吃,筷子杵向一盤醃辣椒。

  文慧盯著文麗,說:哎,還是想吃辣的啊?

  文麗怔了一下,筷子立刻杵向酸菜,說:誰說的,我這天天吃酸菜,吃得直冒酸水,我想換個口味,一見酸的我就煩。

  沒人知道文麗說了假話,她大口吃酸菜吃得直噁心,但滿臉帶著假笑。

  文母說:回頭把咱家曬的那杏幹拿點回去,泡水喝,也好著呢。

  文慧還想說什麼,文麗轉移話題,說:媽,你說我這高血壓有事兒嗎?

  文母說:女人生孩子都血壓高,我生你們幾個,還有死去的那倆,血壓都高。那時候也沒人量,反正是頭暈、腳腫,跟你現在一模一樣,生產的時候也順順當當的,生完孩子就沒事兒,你說這事兒也怪。

  文秀說:也不能太不當回事兒吧,你不還有兩回難產嗎?

  文母說:也不能算難產,才幾個月就掉了。

  文麗說:醫生說是子癇,聽說過嗎?

  文慧快言快語,說:是不是癲癇一種啊?

  文麗說:你才癲癇哪!不盼我好是吧!

  文母說:現在醫療越發達,名詞越多事兒也越多,這女人生孩子天經地義,最自然不過了,怎麼會有那麼多名堂呢!

  大家一時無言了。而文麗到走時也沒說出希望文母幫著照顧燕妮幾個月的話。文母的表現也就說明問題了,男孩給織毛褲,女孩給織圍脖。這也使文麗做了決定,把燕妮送全托。

  文麗生兒子的過程中,出現了一次危機,是意外造成的,起因是吃了一頓愛吃的飯。

  那是從文家回來幾天之後的一個中午,文麗在走廊裡做飯,手裡拿著把酸杏幹愣往嘴裡送,吃一口嘔一口。她不想強迫自己吃酸的了,碗架櫃上擺著現成的辣椒油罐。她放下杏幹,拿起油罐,拿把小勺剜出一點,就往嘴裡放,剛吃一點,身後有腳步聲,文麗嚇一跳,趕緊放下,但嘴角還有一抹辣椒油。

  莊嫂一眼看見文麗嘴角有辣椒油,就盯著文麗的嘴看。文麗下意識抹嘴,手上一抹紅油,文麗尷尬地說:做飯啊?

  莊嫂盯著文麗的嘴巴,說:我懷我兒子的時候口味兒不一樣哪,有時想吃酸,有時候想吃鹹,有時候還真想吃辣的。

  文麗認真地問:真的?

  莊嫂說:你現在到底啥口味兒?

  文麗立刻說:嗨,也沒什麼胃口,有什麼吃什麼唄,主要還是想吃酸的。文麗說著把杏幹往嘴裡放,嚼半天咽不下去,差點嘔出來。

  莊嫂說:哎,杏幹有啥營養?去我屋吧,我燉了黃豆豬蹄子賊有營養,我給你整一碗。

  文麗說:你可真有辦法,哪兒弄的這些個稀罕物?

  莊嫂說:嗨,還不是大莊,當個鉗工,幫人修修這個弄弄那個,人家也沒錢,就送點東西。

  文麗說:大莊還真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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