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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佟志大咧咧說:嗨,不吃食堂嘛,平常也很少做飯。

  佟母說:說實話吧大志,真看不出這個女娃兒比姚愛倫強多少。

  佟志搖頭說:媽,不能這麼說。

  佟母說:我知道,但老婆的長相算啥子嘛,又不是貼牆的畫,老婆是要實用的,要做家務要帶孩子。姚愛倫家教好得很,媽媽是大家庭出來的,就是會教育女兒,做菜特別好吃。那一年,你剛到北京,姚愛倫來咱們家幫我做飯,連你爸爸那麼挑嘴的人都說比館子做得還好吃。這個文麗,我看最多也就會煮大白菜湯。

  佟志笑著說:媽,找老婆又不是找廚子。

  佟母說:姚愛倫嘴巴也甜得很啊,聲音也溫柔,特別會做人,把你爸爸姐姐姐夫都哄得特別高興。你這個文麗,說她一句,嘴巴噘那麼高,能拴一頭驢子。

  佟志聽得不耐煩,說:得!媽!我先走了,我上班去了。

  佟母追著喊:中午回來吃飯啊!

  文麗聽佟志走了,也起來了,飯也沒吃,就去上班了。在走出門時,就愣了,看到佟母在拖樓道走廊,整條走廊像被水洗過,濕漉漉的。佟母仍在勤奮地擦著地板,這頭拖到那頭,那頭拖回來,不停地忙碌。莊嫂看了直感歎,還說:大媽,你可真勤快,這走廊有一年沒人收拾了,你一來跟過節一樣。佟母卻說,你們北方人就是不太愛乾淨,北京風沙這麼大,半天擦次灰拖回地都不為過。哪敢一年。哎呀,那樣要生病要長蟲子的。

  莊嫂看了文麗從樓道走來,撇了下嘴。

  文麗想一想對佟母說:媽,明天禮拜天,我們一起去我媽家看看吧,我媽聽說你來了,直說要我陪你家裡去呢。

  佟母一聽不樂意了,說:我認不得路。

  文麗說:我陪你去呀。

  佟母皺著眉頭說:我坐不得汽車,暈車。

  文麗討好說:那就坐三輪。

  佟母說:那得好多錢。

  文麗趕緊說:我出錢。

  佟母說:你的錢不也是大志的錢嗎?大方啥子。

  文麗鬱悶了,想一想,就不再說什麼,出門去了。

  下班後,文麗沒回家,直接去了娘家,把佟母來的事和家裡人說了。

  文母聽著臉就越拉越長了,說:一聽就是找說辭,不就是想讓我們主動去看她嗎?你說這可真是的,兒女親家誰見誰不都一樣?你到了北京城見見主人也是理所當然的,怎麼就那麼小家子氣?真是沒見識,端不上檯面。

  文麗勸道:媽,人家可沒那麼多話啊,你別上綱上線的。

  文母說:你還替那老幫子說話!瞧你黑眼圈都出來了,老太太欺負你了吧?

  文麗誇口說:你調教出的閨女誰敢欺負啊?

  文母這才露出一點笑意,說:打你出嫁就擔心你不會幹家務要受氣,心說這佟志雖是個外地人,可上頭沒個婆婆壓著你,也是個好事兒。誰想到你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這次來呆多長時間?

  文麗說:不知道。她家裡還一大堆人和事兒呢,她心又那麼細,呆不長吧。

  文父吧嗒吧嗒煙袋子,說:要說呢,人家大老遠來一趟北京也不易,咱盡點地主之誼主動看看親家,也在情理之中。

  文麗趕緊點頭,說:四川特遠,沒聽李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嗎,老太太可是從青天上下來的,都累壞了,沒勁來看你了。

  文母擰著脖子說:別找藉口了。不去,憑什麼我就該低她一頭去看她呀。她什麼呀,市長啊省長啊,不就一工人嘛。

  文秀勸道:媽,你這話可只能在家裡說,新社會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是老大哥。

  文母說:咱家有多少工人?都是老大哥老大姐。說一千道一萬,不去!

  文麗拉下臉說: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是我和她過日子,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文母說:這說的什麼話?你跟你婆婆那兒受氣,回家就拿我撒氣啊。你要這樣,以後別回家,回來就看你臉子,煩不煩啊。

  文麗更氣了,說:我在家看我婆婆臉,連飯都吃不飽,我倒想回家賠你笑臉,給你說笑話,我笑得出來嗎?我都快成舊社會受氣的童養媳了我,就指望著回你這兒聽幾句安慰話,吃點順口的。你倒好,還火上澆油,哪兒疼你捏咕哪兒,還讓不讓我活了。

  文麗說著開始流淚。

  文秀趕緊安慰,說:媽也是為你好,一聽說你婆婆來呀,媽一宿都沒睡好,就擔心你跟你婆婆處不好。

  文母歎口氣,說:唉,也怨我呀,從小也沒怎麼調理你。你這個大大咧咧的勁兒,小時候看著好玩兒,成家立業就知道難了。你也別哭了,你婆婆說你幾句就說著吧,誰家媳婦不挨婆婆說呢?你問你大姐二姐,還有你媽,不都是眼淚就著稀粥往肚裡咽,女人的命她就這樣。

  文秀的眼圈也紅了。

  文父在一邊挺尷尬,背沖老婆女兒不說話。

  文母問:佟志對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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