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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郁國華露出公事公辦、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不用解釋了,直接說吧,你是不是為了丁默村的那兩個手下來求情的?」

  秦文廉急忙擺手,「當然不是,我也是學法律出身。他們在租界裡犯了法,應該嚴判。我是來找你敘舊的。」

  郁國華說道,「你我志不同不相為謀,恐怕是無舊可敘啊。」

  秦文廉無奈地搖搖頭,「回想當年你我就讀日本早稻田大學,我們經常煮酒論詩,情同手足。今日你怎忍拒我於千里之外呢?」

  郁國華微微一笑,「煮酒論詩是吧?好,文廉公,我就再送兩句詩與你。」

  秦文廉見郁國華松了口,趕快滿臉笑容地坐到郁國華身邊,「多謝國華兄不棄,我願聽指教。」

  郁國華看了看外面的會客廳,說道,「你帶著日本特務跑到我這裡,名為敘舊,實為買降吧。我看你是『白日寒生陰壑雨』,那就莫怪我『青林雲斷隔山樓』了。」說著,他起身,打開門,做出送客的姿態。

  秦文廉忍不住情緒激動地提高了音量,「你們主戰派儘管大義凜然,但有些現實問題也該正視啊!」

  郁國華站在門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請吧。」

  秦文廉見郁國華如此堅決,也只好憤憤離開。他沒想到郁國華如此決然,不但把他趕了出來,言語間還充滿尖酸譏諷。世人說他是叛國投敵的漢奸,他不在乎,歷史終將證明曲直。但他郁國華是和自己一樣求學東瀛的啊,日本國家何其強大,他也是親眼所見啊。中國戰必敗,敗必亡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他怎麼也說自己是漢奸呢?要說納降乞和,當年漢高祖劉邦解白登之圍,也曾送公主出塞和親,到今天他不也算一代明君嗎?

  秦文廉越想越憋悶,越想越委屈,只好在心中自我安慰道,「我秦文廉是不是漢奸,青史可鑒。」

  4

  方滔被打成重傷躺在醫院裡,全身上下被醫生層層包裹成一具木乃伊。慕容無瑕見了,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慕容無瑕雖是上流社會的名媛,可她看不上那些同樣混江湖打打殺殺的大佬子弟,而身家清白的,又不敢和她來往過密,因此方滔是她第一個男朋友,雖然是假的,可她一直很上心。在她心裡,欺負方滔比欺負她自己更令人無法容忍。偌大的上海灘,江湖上誰不知道方滔和她慕容無瑕的關係,除了自己的父親慕容聞,她還真想不出誰還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可她氣勢洶洶地去質問父親時,父親卻一口否認。

  慕容聞得知此事後,也坐立不安的,看著女兒沖他虎著臉,他心裡十分難受。可他派吳一帆去查後,卻一無所獲,於是慕容聞不由得感歎,他這賦閑也沒幾天,江湖上怎麼一點面子都不給了?還是吳一帆提醒了他,若以他們青幫的勢力都查不到是什麼人下的手,那就證明,不是江湖上的人做的。這話倒也十分有道理,方滔這個人來路不明,誰知道他暗地裡得罪了什麼人呢?當然,此刻也顧不上他到底是什麼人,反正自己這個女兒是看上他了,若不查清楚兇手,無瑕那裡肯定糊弄不過去。

  此刻,慕容無瑕捧著一個保溫壺站在病房的門口,渾身不自在,看起來既傷心,又內疚,她慢慢蹭到床邊,對方滔笑笑,底氣不足地說,「我問過我爸爸了,他說不是他打的你。」

  方滔聽慕容無瑕這麼一說,恍然明白了她剛才為何表現得那麼反常、那麼拘謹,於是忍不住笑著說,「我知道不是你爸爸,你別錯怪他了。」

  慕容無瑕一聽,頓然輕鬆了許多,她坐在床邊,打開保溫壺,一邊為方滔盛湯,一邊說道,「那你說到底是誰下的毒手?照我看,一定是你勾搭了有夫之婦,被人發現了!」說到這裡,她放下手裡的湯,十分嚴肅地說,「方滔,你可不知道,夜總會那兒的洋女人,看起來是一個人,其實她們好多都是被人包養的,你可不能色欲攻心,上了她們的當!」

  方滔愣了愣,想起了夜總會裡的那個猶太女人,知道慕容無瑕誤會了他,於是伸出唯一能動的那只胳膊,點了點她的腦門,「你啊,真不懂事,到處是陷阱,哪裡會有什麼豔遇啊!」

  慕容無瑕撇撇嘴,「都是你在危險中,都是你有理!我沒什麼不高興,我配合你就是了。放心吧,我不會向江醫生打小報告的!來,搭檔,起來喝湯!」說著她端起湯遞給方滔,方滔喝了一口,猛然吐出來,他警惕地支起身,「你為什麼那麼狠心?我的鴿子……」

  慕容無瑕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你的那些鴿子我好好地幫你養著呢,現在都比老母雞還肥!這是今天我讓我家阿姨特地買來肉鴿子給你燉的湯。」

  方滔搖頭,堅決不肯喝,「看見它,我就想起我自己的那只陪了我多年的比利時信鴿……」

  慕容無瑕不耐煩道,「還挺多愁善感的,你不喝,我自己喝。」她說著,將湯放在嘴邊,看了看方滔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又將湯勺放了回去,提起保溫壺,「罷了!反正人家做什麼事你都看不上眼,我不在這裡招人厭了!」說罷,她提起保溫壺就要離開。

  「等等!」方滔突然叫道,她欣喜地轉過身,卻聽到方滔說,「轉告江醫生,把我打傷的是日本人。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試探我了。他們肯定在懷疑我,但是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我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監視,所以沒有特別的情況我不能再去她的診所。我今後和她聯繫,恐怕要通過你。你和江醫生再定一個聯絡地點為好。」

  慕容無瑕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說,「好,我這就去。」

  5

  慕容無瑕再次出現在病房門口時,手裡依舊握著保溫壺,她還不待方滔說話,就笑嘻嘻地說道,「你派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啦!來!喝湯吧!」

  方滔問,「什麼湯?」

  慕容無瑕壞壞地笑著,「剛才的湯是家裡阿姨養的肉鴿子,我見你不喜歡,又知道你挑剔,於是這次煮的信鴿湯,比利時信鴿。」她見方滔的臉一下子黑下來,於是得意地笑起來,「被嚇到了吧?活該!誰讓你總是對人家那麼凶!放心啦!這次是牛肉湯!千萬別告訴我你還養過比利時信牛啊!」說罷,她不由分說地又替方滔盛了一碗,用小勺盛了出來,放在嘴邊吹吹,送到方滔的嘴邊。

  方滔伸出手去接湯碗,「我自己來吧,別人喂我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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