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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則雲,從今天起,你就是這兒的掌櫃,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掌管好錢莊上!我和成祥要忙於購買洋槍洋炮,這兒的一切事務可就靠你了。」

  「東家這麼信任我,我一定盡心竭力,管好錢莊!」譚則雲說,神情有些激動。

  胡雪岩拿起桌上的一封信,遞向阿貴:「你吃完早飯,就去龍雲客棧,請王將軍在今天上午就拜謁江蘇巡撫李鴻章,呈上這封信。」

  阿貴接過信,點點頭。

  胡雪岩最後對阿寶說:「吃過飯,你去杭州戲館,請玉慧小姐前來見我。」

  阿寶想到芮瑾,很不情願地說:「杭州戲館……我也不知道在哪兒啊!」胡雪岩瞪他一眼,教訓道:「不曉得?鼻子下邊沒長著嘴嗎?在這大上海,要學會込路!」阿寶只好應了聲:「是。」

  四個人都離去了。

  胡雪岩從懷裡掏出玉慧的繡帕,又出神地看著……時辰一到,阜康錢莊準時開始辦業務。

  胡雪岩走進前廳,和雇用的十幾名夥計都點點頭,交代譚則雲兩件事,又回了後樓,在臥房旁邊的會客廳坐下。

  阿貴回來了。

  「回東家!王將軍和我一同出的龍雲客棧。

  他帶著左大人的信,去巡撫衙門見李鴻章李大人。」

  「好。」

  胡雪岩點奌頭。

  不大工夫,阿寶獨自氣喘吁吁地進了屋。

  「玉慧小姐不肯來?」胡雪岩有些吃驚地問。

  「東家,是這樣:玉慧小姐本想即刻就來,剛要動身,被老闆給攔住了。」

  「老闆?他怎麼說的?」胡雪岩站起身,氣呼呼問。

  「他說,英國領事館剛剛來了人,說英國駐華公使威妥瑪,要在今晚回請巡撫大人李鴻章,請玉慧小姐晚上去英租借地赴堂會,現在就得準備曲目。」

  胡雪岩皺緊了眉頭,踱著步。

  他已聽說,剛榮升公使不久的威妥瑪,在前天來了上海。

  當晚,李鴻章便宴請了這位公使。

  今晚,威妥瑪便回請,是在最近就要離開上海?譚則雲引著王德榜走了進來。

  「王將軍,請坐!」胡雪岩親熱地說,一指椅子,而後轉向阿貴,「看茶!」王德榜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罵了聲:「娘希匹!」胡雪岩從他一進屋的臉色,就猜出他在巡撫衙門沒順氣,笑了笑,問:「把信交給李大人了?」「交個屁?」王德榜從懷裡掏出信,「啪!」地摔在八仙桌上。

  「怎麼,李大人不見?」「娘希匹!先讓老子候著,後來又說晚上要上租界,得剃頭、刮臉、改制新官服,讓我改日再來。

  你說氣死人不?」「是這樣?」胡雪岩沉吟著,搖搖頭,「這也太不給左大人面子了!」「沒有兩江總督曾國藩曾大人給他撐腰,他敢!還不是狗仗人勢,做樣子叫曾公看?」「我看未必。

  官兒咱沒當過,可市面上的事兒見得不少。」

  「什麼意思?」王德榜不解地問。

  「誰不曉得?湘軍之下,一楚一淮。

  這好比一條扁擔擔起兩個籮筐,你重他就輕,你輕他就重。

  看來……」胡雪岩說著眯起眼睛,略降低了聲音,「這分明是李大人有意推辭!往好說,是怕浙江有求於他……「這還是往好說?」王德榜一驚,急了,「那往壞說呢?」「也許是李大人不願左大人搞常捷軍,怕左大人功高蓋過自己,便故意冷落咱們。」

  「胡兄說的還真在理!」王德榜點點頭,揮了一下大拳頭,接著說,「沒他『李屠夫』,咱也不能吃帶毛豬!乾脆不再理他,咱去找郭大人!」胡雪岩搖搖頭,說:「不行。

  水大不能漫過橋,現官不如現管。

  他這道門,還非拜不可!」王德榜眉心凸起個疙瘩,煩躁地說:「他藉故不見你,你拜個屁?」胡雪岩眯起眼睛,右手托著下巴思索著。

  王德榜仍在堅持己見:「還是去見郭大人吧!讓郭大人訓他一通,他就老實了。」

  胡雪岩驀地有了主意:「王將軍……」夕陽西下,晚霞正豔。

  英國租界的舞會大廳,已經點燃了好多大紅蠟燭。

  舞廳裡人很多,坐著的、站著的、走動的,黃、白、黑三種膚色,醜的俊的,男女老少,全都有。

  來自各國領事館及商界的洋人,都拿著酒杯盡情說笑,旁若無人。

  而江蘇及上海的官場和商場的中國人,大都正襟危坐,顯得十分拘謹。

  在前臺,隨著樂手的伴奏,一身黑裝、畫著淡妝的玉慧,冷豔襲人,神情憂傷,輕挪碎步,慢扭細腰,在演唱一首江南流行的小曲《登江樓》:

  緩緩沉步登江樓,只見雲行走,不見君回頭。

  茫茫江天競來舟,唯有君帆逕自投。

  客裡孤寂,夢裡哽喉,敢問皇天何為期,西子湖中蕩輕舟。

  浩浩長空風雲驟,頓悠君心癡,知雨不綢繆。

  悠悠世間多險峻,可有坦途為君修?客裡祈禱,夢裡神佑,敢問皇天何為期,天下百姓無怨愁。


  她的歌聲一落,便響起一片掌聲。

  她在掌聲中躬身答謝。

  洋人中走出一個端杯而行、笑容可掬的中年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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