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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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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貴低頭應著,跟隨在王有齡身後。 看上去他也就二十歲左右,細高個子,腰身筆直,兩個眸子是黃色的,格外有神,總愛眨動。 任德發打開裡屋的門:「王大人,王將軍,請!」王有齡、王德榜入內,各坐在一把大椅上。 阿貴立在王有齡的身後。 任德發忙著沏茶、倒茶,滿頭大汗,也忘了擦。 王有齡看著他,問:「胡雪岩怎麼不在貴錢莊了?」任德發低著頭說:「是、是這麼回事,他……這人……道德品質不好。 總和一個名叫芮瑾的……船妓勾勾搭搭。 我的錢莊生意好與壞,全在聲譽,實在不便再留著他做事。」 「他是這樣的人?」「大人若不信,晚上去江邊,准能看到他在那兒!那個芮瑾,在全杭州也稱得上是最年輕漂亮的姑娘。」 「是真的?」王有齡頗感興趣地問,「唰!」地展開了手中那把精美的扇子。 「小人決不敢騙大人!」任德發拍著胸脯說,目光向他的扇子掃去,眼睛驀地瞪大。 他張了一下嘴,但沒敢發出聲音。 王有齡合上扇子,開始喝茶。 任德發仍不時瞥一下他手中的摺扇。 王有齡忽然站起身:「告辭!」夕陽西下,霞滿江天。 伴著涼爽的江風,數十艘烏篷船停泊在熙熙攘攘的碼頭兩邊。 其中半數以上的船,船頭已點燃了燈籠。 燈籠上各有大字:「吳家酒肆」、「和記鮮魚」、「董家茶」、「楊家魚片」……這些有標誌的船的船頭,都有一名爽快的姑娘高聲呼客,見有來人,便上前拽著,蕩起嬌柔的笑聲,扶客人上船,進艙。 船上忙著端菜上酒的男子,大都垂著頭,板著臉,也有揚眉說笑的,對於自己的女人同客人調情笑鬧,竟像無耳無珠一般。 在一條船的艙門外,王有齡坐在小桌旁,桌上擺著一壺酒。 他沒喝酒,眼望著鄰船出神。 阿貴立在他身旁,順著他的目光,也向只相隔五六丈遠的另一條船望去,頓時不安起來。 那條船上,芮瑾正蹲著擦拭船板。 她的衣袖挽過臂肘,褲管挽過膝蓋。 那隨著擦拭而抖動的健美的豐胸,那白嫩的小臂和小腿,實在楚楚動人,撩人思緒。 王有齡端起酒杯,剛要喝,只見那個拉自己上船的年輕胖女人,從艙裡端著一碗菜走出來。 「別急嘛!喝涼酒會傷身子的啊!」胖女人嬌聲嬌氣地說著,把菜碗放在桌子上,搶下王有齡手中的酒杯,將杯中的酒倒進酒嗉子。 接著,她向王有齡飛了一個媚眼,一掀衣襟兒,把酒嗉子放在雪白的肚皮上。 王有齡看看她那半露半掩的白肚皮,笑笑,一指芮瑾,小聲問:「對面船上是誰家的姑娘?」胖女人外號叫「胖鴨子」。 一聽王有齡的話,她便沉下了臉,說:「你這位客官好眼力呀!可人家只賣魚不賣身。 隔山看老牛,莫要貪碎了心喲!」臨船上的芮瑾轉身進了船艙。 王有齡搖頭晃腦地說:「這姑娘生得實在太俊了。 唉!能幫個忙嗎?」「胖鴨子」的臉更難看了,鼻子「哼」了一聲,說:「她可是咱這錢塘江有名的強女人!沒聽說過?好,不收你分文,我也告訴你,她名叫芮瑾,前年有一次,因為一個男人糾纏她,她去擊了巡撫大堂的堂鼓!我勸客官你還是少惹她為好。」 「真的?」王有齡緊眨著眼認真地問。 「我若說假話,明個兒下江時打不上來魚不說,還得掉下去喂魚。」 「好啊!這樣的女人才有味道。」 「你真想討沒趣兒?我再告訴你!她可還有個相好的,姓胡,為了她敢和你拼命!」王有齡不理她,從衣袋裡掏出一大錠銀子,連同手中的摺扇,交給阿貴,說:「給那位姑娘送過去。 要告訴她,我是誰。」 「是。」 「胖鴨子」看著阿貴拿著銀子和摺扇下了船,急得直咬牙,一臉焦躁的神情……芮瑾進了船艙,跪在睡鋪前的小桌旁,高興地看了看桌上早已擺好的鮮魚酒菜,「嚓」地打起火鐮,用燃起的火絨點燃了那只插在蠟扡上的紅蠟燭。 「今天是怎麼啦?還不來?」她凝視著跳動的燭焰,眼裡忽然燃起一絲妒怨,忍不住自語道。 很快,她的眼中便蓄滿了淚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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