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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譚愛琳道:「遇到搬不動花盆的時候我會選一個愛我的人。」

  「但你不會時時刻刻幹體力活。」

  譚愛琳皺了一下眉頭道:「很難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愛一個人的目的是想擁有幸福安穩的生活,如果有人直接給了你這個目的,你愛不愛他也許可以忽略不計,你總不能樣樣都佔有吧!」

  「但這就有點兒自欺欺人了。愛是相互的,這等於你接受了別人的愛,卻沒把愛回贈給別人,連等價交換都沒做到,這種目的好像只是為了擺脫單身生活,拉個人陪綁似的。」

  譚愛琳叫起來:「我可沒這麼說,你偷換概念了。」

  送走譚愛琳,黎明朗給老徐撥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老徐就笑盈盈地站在了她家門口。

  還沒坐下來,老徐就開始環視四周張羅起來。他看到晚餐還沒有下落,便走進廚房套上了圍裙,一通忙碌,弄得滿頭大汗,終於將二大碗炸醬麵放到了桌上。他笑著對黎明朗說:「來來,嘗嘗我的手藝。」

  黎明朗探頭看了一眼,「喲,顏色還挺誘人的。」

  老徐坐到沙發上,肚子很明顯地挺著。黎明朗看了一眼老徐那巨大的肚子,心想溫暖的生活自己享用了,但締造這生活的人卻讓她如鯁在喉。

  老徐關心地問:「你怎麼不吃?不合口味?」

  「沒有,挺好吃的。」她試著嘗了一口。演戲得有分寸,該收場就得收場,「老徐,你是個好人。」

  老徐有點兒擔心地看著她,問:「你怎麼想起說這個了?」

  黎明朗道:「你跟我在一起,你滿意嗎?」

  老徐一下子鄭重起來,說:「我很滿意,但我知道你不滿意。」

  黎明朗一愣,隨後內疚地笑了一下,心裡感歎:這世上沒傻人,誰都不糊塗。

  「你既然知道我不滿意,為什麼還和我交往下去?」

  「凡事不能貪婪,知足常樂。你對我的接納程度已經令我很滿足了。」

  老徐像個愛情保姆一樣照顧著黎明朗的感情和生活,令她感懷不已。

  天晚上,老徐抱著一個檯燈來了,「你試試,這是剛上市的專門保護眼睛的檯燈。」

  黎明朗抱過檯燈在書桌上試起來,說:「挺好的,老徐。」

  扭頭,老徐的人不見了。只聽到廚房那邊有動靜,她走過去一看,老徐正在收拾垃圾。黎明朗靠在門框上看著他,這一刻裡,她意識到自己感情的債欠大了,大到自己有可能償還不清,惟一可以抵債的只有愛了。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老徐,心裡道:這下抵清了,互不相欠。但知道自己不是由衷的,只是知恩圖報。

  想了許多天,黎明朗覺得應該對這事有個了結了,要不然對人對己都無法交待。她決定了,不惜假裝水性楊花,自我栽贓,來阻止一個好男人的無謂付出。

  算好了老徐要來的時間,黎明朗特意將一雙男人皮鞋放在了醒目的地方。聽到門鈴響,又重新看了一眼現場,然後打開了門。

  老徐進門剛想換鞋,突然怔住了。

  黎明朗假裝壓低了聲音:「喲,你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給我?我這兒有人。」

  老徐抬眼怒視了她一眼,扭身走了。關上門,黎明朗不由地長舒了一口氣。

  愛情的葬禮

  仔細回想,星期五晚上的局面是有些徵兆的。

  好友王易把姐妹党四人召在一起喝酒聊天,她自己卻一反往日的風風火火,變得少言寡語。毛納看著她說:「老人都愛罵自己的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我看女人也夠戧,有了男人什麼都不顧了,王易就是例證,多長時間沒跟咱們聯絡了?」

  黎明朗接口道:「我還說呢,王易怎麼突然想起約大家了呢?一定是她經過長時間的反思,醒悟到她重色輕友的錯誤行徑,立刻就以實際行動表示悔過。」

  譚愛琳也笑眯眯地看著王易,「是吧,王易,你就承認了吧。」

  王易笑著,「隨便你們怎麼說。」

  陶春看不得她們這樣,指責她們三個道:「你們總是對愛情如意的人諷刺打擊,愛情本來就是女人的生命。」

  毛納喝斥道:「那你還和我們一起混?」

  王易淡淡地說道:「我沒什麼如意的,不過抱殘守缺罷了。」

  譚愛琳問:「那你們還處了四年了。」

  黎明朗想了一下,歎道:「真是,轉眼你和陳非都好了四年了,真快呵!」

  王易依舊微笑。

  「是不是快結婚了?」毛納追問了一句。

  王易依舊是笑,但聲音有點兒變了:「不可能!」

  毛納追問了一句:「只戀愛不結婚?」

  王易依舊笑笑不語。

  陶春百思不得其解,問:「你怎麼會不結婚?」

  譚愛琳沖陶春道:「她結不結婚,你著什麼急?」

  就聽得王易突然嚎啕大哭,特別傷心地淚如雨下。四個女人一下子大驚失色,互相詢問地看著。

  陶春有點兒焦慮,連問:「怎麼了,王易?」

  王易哭著點了點頭:「我們分手了!」

  譚愛琳過來勸慰她:「我和伍嶽峰也分手了,我可沒哭,咱們得讓男人哭。」

  等王易哭完之後,又說了幾句無趣的話,各自掃興地散去了。大家覺得這不過又是一個司空見慣的愛情結局。

  星期天,也就是和王易聚會的第二天,四個好友同時被一個恐怖電話抓住了。王易的男友陳非告訴毛納,那天晚上聚會散了之後王易沒有回家,她在一個賓館開了個房間就喝了藥。

  誰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大家急忙趕到醫院。再次面對蓋著白床單的王易,幾個人依舊恍恍惚惚的。

  看到陳非時,黎明朗吃驚地問:「你怎麼成了這樣?」

  陳非抬起頭說:「她家人打的,他們認為是我害死王易的。」

  毛納道:「他們在這時候肯定情緒失常,你還是回避一下好。」

  陳非辯解著:「我沒有對不起王易,分手是我們倆共同決定的。」

  陶春也勸道:「等他們情緒穩定下來會明白的,你別這會兒就事論事。」

  譚愛琳道:「你暫回避一下吧,王易的後事我們會幫著打理的。」

  陳非眼睛紅了起來,他抹了一把眼淚起身離去。

  面對生活隨時發生的意外,譚愛琳忽然意識到她還有許多夙願沒有完成:沒去過印度,沒有自己的小汽車,沒結過婚,沒生過孩子,要是細細盤點起來,她幾乎是一無所有。

  她想起自己曾擁有過一段五個月的戀情,卻沒珍惜。

  那天不知怎麼,譚愛琳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伍嶽峰家門前。

  她敲了敲門,家裡沒人。便掏出手機給伍嶽峰撥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伍嶽峰聽上去十分意外,但馬上老練反問道:「你沒打錯吧?」

  「我一個朋友剛剛去世,我的心情不好。」

  「那你就看看我活沒活著?」

  譚愛琳笑了,「我在你家門前。」

  「是嗎?但我現在回不去。」

  「哪天一起吃飯吧!」

  伍嶽峰笑道:「有什麼喜事嗎?還有誰?」

  「沒什麼事,也沒別人。」

  「那就週末吧,咱們再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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