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我和婚姻的戰鬥 | 上頁 下頁
四七


  ▼第七章 潛流

  幾個大人沉默地坐著。鬍子淵沉睡著,寧悅坐在床邊,時不時用溫水手帕擦拭著孩子的額頭。體溫已經控制住了,這個動作更多的是在排解她心裡的不安。

  婆婆看不下去:「不要老擦!影響孩子睡覺。」

  寧悅停了停,一股怨氣自胸腹升起。她停下手,卻只是站起來換了盆溫水,又開始浸濕了手帕,重新敷到孩子額頭上。

  婆婆看向兒子,尋找支持。胡成伸手壓了壓母親,想了想說:「爸,媽,要不你們先回去吧。下午等子淵醒了,你們再過來。」

  老爺子點頭答應著,已經站起身。婆婆還要說什麼,被兒子的眼神制止,不情不願地隨著老頭子出去了。

  甯悅一直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著兒子睡覺的樣子,好像要這樣一直到地老天荒。胡成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出門去了。

  門被輕輕地關上。寧悅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眨眨眼,淚水再度模糊了視線。她懶得擦了,就這麼任它淌著,反正兒子睡了,也沒人能看到。

  何寬找了半天,才找到這家藏在公園裡的婦兒醫院。沒有看到人山人海,只有漂亮得可以媲美遊樂場的候診區和安靜寬敞掛著兒童畫的走廊。

  聽說寧悅背景不簡單,看來是真的啊!何寬暗暗想著,一路看著牆上漂亮的兒童油畫,羡慕著現在小朋友的幸福,隨著護士的引導,來到住院區。

  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何寬調整了一下表情,抬起手想敲門,又猶豫著收回去。探視病人呢,萬一睡覺吵醒了多不好。何寬隔著玻璃向裡看,朦朦朧朧,約莫有個人影,輕輕一推,門沒鎖。推開進去,房間正中一張護欄高高豎起的兒童床,大概是為了擋風,護欄上搭了床單,看不到床上的人。倒是倚在床邊,低頭看著孩子的甯悅,那麼清晰地撞進了眼裡。

  淡藍色的毛衣已經融進了房間的背景色裡,頎長的脖子歪斜著靠在床頭的欄杆上,何寬突然想起折頸的天鵝,勉強憑著枝杈的力量,做最後的掙扎。寧悅被開門聲驚動,一抬眼,見到何寬也是一愣。

  而何寬看到了寧悅臉上的眼淚。不是兩行,是一臉,濕漉漉的,縱橫交錯的淚痕,在窗戶光線的描摹下,有的異常清晰,有的黯然隱晦。

  兩個人都愣在那裡,半晌無聲。

  最後還是何寬打破了僵局,裝作沒看到寧悅的淚水,眨眨眼說:「沒打擾你吧?我來看看。」他舉了舉手裡的果籃。他特意和部門裡有孩子的同事打聽過,小朋友生病,去探望的送零食都招親媽恨,特意選了這個果籃。小朋友多吃水果總沒錯!

  寧悅趕緊站起來,背身離凳的功夫,已經擦乾了眼淚。她接過果籃,讓何寬坐下說話。何寬問了幾句孩子的病情,心就沉到底兒了。他還指望寧悅能早點回公司,哪怕不能回公司上班,至少能直接幫他處理完談判的事。

  甯悅知道他的來意。放在過去,要是生病的是自己,除非暈倒了不省人事,否則該開會開會該寫文件寫文件,一樣不會耽誤。可現在生病的是孩子,也有人守著孩子的病床處理公務,但是寧悅做不到。

  鬍子淵睡著了,是她收拾孩子周圍雜事的時間。孩子醒了,她要陪著孩子說話,做遊戲,讀書,不僅是打發無聊的住院時間,更是陪著孩子儘量忘記病魔帶來的痛苦。而且,以她現在的心境,也沒什麼腦子去做那些事。因為她曾經試著打開手機裡的郵箱,然而滿篇的字符,落在眼底的都是一片空白。無論她如何努力聚集精神,都無法專心處理好哪怕一條詞句!

  她不會對任何人講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明知何寬的來意,也只能抱歉地保持沉默。

  何寬自然不會強求,想找點別的話說,但作為一隻單身狗,他實在問不出關於孩子的什麼話,只好訕訕地問:「你還好吧?帶孩子挺累的。」

  寧悅突然聽到這樣的一句問候,她的反應居然不是感動,而是哭笑不得的荒謬。人生的魔幻,莫過於我們的想像。凡你所想望的,都不會是你得到的。連自己的反應,都在預料之外!

  何寬被寧悅的表情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急之下,順著話說下去:「我剛才聽護士說,孩子半夜燒起來的,你自己抱著進來,她們也吃了一驚。」見寧悅低著頭,何寬只好繼續說,「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抱歉啊!」

  寧悅搖了搖頭。何寬卻注意到,寧悅眼角有微光一閃,隨即隱沒。

  「還好!習慣就好了。」寧悅說,「謝謝你來。」

  「哦,對了」何寬想起一件事,「這個給你。」何寬從兜裡掏出一個半圓球,「我買果籃的時候看見的。他們說這是永生花,我瞅著挺漂亮,也不占地方,你隨便擺在哪裡,養養眼。」心裡卻有句話沒有說出來。

  看到這朵花的瞬間,他就想起了寧悅。

  一個拳頭大的半圓水晶球,裡面是一朵藍色的不知名的花。花開一半,靜靜地安放在黑絲絨的底座上,花瓣上的金粉一閃一閃的。

  「謝謝。」寧悅接過,心頭有什麼堵著,脫口說道:「孩子生這麼多次病,這是第一次有人安慰我呢!」

  何寬說:「當媽的最辛苦。小孩子生病就睡覺,啥也不知道,只有當媽的,一分一秒地熬,不容易。」

  寧悅微微挑眉,詫異何寬的理解。她當然知道何寬不僅未婚,還沒女朋友。

  何寬尷尬地笑了:「其實我也是聽我媽說的。」

  兩人相視而笑。想來這幾句都是何媽媽平時罵何寬的,何寬記住,拿到這裡用了。

  何寬是做銷售的,聊天的基本功很扎實。只不過寧悅更多的心還是放在孩子身上,多說幾句就整個人不在狀態。何寬心裡歎了口氣,這樣的寧悅是真沒法工作。可是他想了想,覺得還是問問寧悅的意見比較好:「閻律師已經簽字了,但是她希望有機會大家在一起能聊一聊。」

  寧悅「哦」了一聲,看何寬眼巴巴的樣子,奇怪地問:「不是已經簽字了嗎?還有什麼好聊的?」

  何寬苦著臉:「這個項目只是我們進場的一個開頭,實際上他們集團下面還有一個全國布點的網絡需求,那才是我們跟進的重點。」

  「你是說她還會在下一個項目難為咱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