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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第三章 回歸

  你無法入睡的
  是另一種力量
  如今被困在你身體的牢獄
  還記得自己
  曾經是自由的風——

  秦燦掃了一眼書店的櫥窗。每天從地庫上來,他會坐專門的扶梯到一層公司的專用入口,在那裡打卡上班。從地庫到一層之間會經過一個超市,超市旁邊有個西西弗書店。紅色拱形櫥窗裡高低錯落著攤開許多書,其中有一本寫著這樣一行字。

  一如既往,秦燦在這本書面前停下了腳步。隔著櫥窗,再次想要不要進去買下,然後又一如既往地離開。他很想知道這樣的文字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這樣的文字是用來描述什麼樣的人?但是他每次都拒絕自己探索的衝動,也許他怕看到,那個背後的人跟自己很像吧?

  每天他都會在一層買一杯咖啡再上樓,自從部門來了一個行政之後,這件事就交給了她。秦燦刷卡,皺著眉頭想:已經半年多了,沒想到那個行政居然就這麼過了實習期,他連找理由辭掉的機會都沒有。

  秦燦承認,這個行政助理,只要不請假,工作完成得還是不錯的,至少他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可是,想起這個行政的上班狀態,他心裡就煩得像吞了一把狗毛。

  比別人早下班不說,畢竟來得比別人早,可是到點就走,沒見她加過一次班!每個月都要請假,說是孩子生病了!節假日團隊建設,一次都不參加,說家裡有事走不開!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羅雅婷塞進來的!按照他的意思,根本不需要一個什麼破助理占名額!他需要人手,幹活的人手,不是伺候人的人手!

  一定是羅雅婷那個老女人見不得他幹得好,才故意塞了個沒用的給他!

  電梯門開了,秦燦帶著一肚子氣走進辦公室。抄起桌子上晾得正好的咖啡,灌了一大口,惡狠狠地想:「羅雅婷,你想逼我走,做夢!我這裡不是你說讓誰來誰就能來的。」

  打開筆記本電腦,習慣性地一伸手,草稿本和三根標記筆都已經放在了手邊,除了咖啡,白水也溫在了保溫杯。秦燦毫無察覺,立刻埋頭苦幹起來!

  可是,就在這時,他發現本該打開的電腦還黑著!

  它居然一直黑著!

  寧悅如願以償地進入一家大公司,享受著正式員工的五險一金和各種福利。工資並不高,時間是按照鬍子淵上下學時間安排的,不需要加班,也不會有人要求她加班。可以說,這份工作完全符合寧悅的要求,讓她挑不出一點毛病!

  偶爾寧悅也會猜測一下田秋子現在的心情。幫助情人的老婆找工作,是一種高高在上很爽的感覺,還是被利用很氣憤呢?寧悅曾經聽人說過,情人的心態和領了結婚證的老婆是不一樣的。領證以後,對所得一切都覺得是「應該」,而情人則會有一種「額外收入」的驚喜。那麼,在付出上,是不是情人也覺得沒吃什麼虧呢?甯悅沒做過情人,無從揣度。只是從田秋子發來的短信上感覺到對方大概還是很爽的。還有什麼在向情人賣好的同時證明情敵的無能,更讓人心曠神怡呢?但是,作為比較瞭解胡成的人,寧悅隱隱感到,田秋子這麼做並不一定能讓胡成「念好」。

  走進這座大樓,她有一種想笑的衝動。年輕時,她憑著自己的努力,無數次在這樣的大門裡進進出出。如今年僅四十,卻要脅迫自己的老公,借著他情人的力量,走後門進來。女性的工作價值,貶值得真快啊!

  每天要走進一所讓許多人羡慕的大樓,然後在門口拿出自己的工作卡,輕輕一刷,滴的一聲,帶著一種優雅與高傲,擠進窄窄的通道。

  然後就像突然卸掉面具一般,驟然加速,沖進或者擠進裝滿沙丁魚的電梯裡,目不轉睛地盯著頭頂的數字變到自己的樓層,面無表情地推開一堆深藍深灰布料包裹的軀體,走進以玻璃和灰色裝飾的辦公區。那種感覺就好像突然從一堆鋪天蓋地的布料堆裡剛爬出來,又掉進一個巨大的玻璃表演缸裡。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會下意識地舔下嘴唇,伸手捋下頭髮,保證自己在經過不長但是佈滿聚光燈的工作區時不會因為有些淩亂的外表,而被指責不專業。

  儘管已經工作了快一年,寧悅還是有種莫名的緊張。鬍子淵馬上要上小學了,不那麼黏她,但那雙小眼睛也更加敏銳了。

  胡成自那以後對她更加冷淡,除了定期發到手機裡的信用卡定期還款短信,他們之間幾乎毫無交流。這樣的生活還能維持多久?她還能瞞孩子多久?她的希望在哪裡?

  她所在的部門並不是集團總部的法務部,而是下面一個分公司的法務負責部門。部門裡總共有三個人,加上她和大老闆,也就五個人。但是卻不和分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在一個樓層。鐘律師說:「從位置安排就可以知道,我們法務其實就是個蓋戳的。」

  但是顯然老闆不這樣想。

  甯悅的上司秦燦是一位33歲的男性律政精英,勃勃野心從不遮掩,業務能力更是拔尖。不久前他揪住競爭對手廣告詞中的不妥之處,直接起訴,判令對手修改廣告詞。雖然沒給自家掙多少錢,但對手這樣一來在廣告上面的投入和效果就大受影響。而且,因為這件事,變相提升了公司的影響度。

  奇怪的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不去律所尋找更廣泛的發展空間,反而願意窩在公司裡,讓許多人猜測不休。

  有這樣的老闆,部門工作的氛圍可想而知。甯悅初來乍到,立刻就感覺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有時候,她也在猜想,是不是旁人瞧著秦燦不順眼,故意把自己這個「有背景」的人塞進來,噁心他?

  可自己這背景——不提也罷!

  寧悅私下裡也打聽過,自己和這位大老闆還真有點淵源。當年同學聚會,有個年輕有為的同學升任合夥人,帶來一個叫秦燦的小助理幫著拎包,說是一會兒還要出差。

  當時誰也沒在意,該吃吃該喝喝。小助理剛畢業,有點尷尬地坐在角落。寧悅招呼他過來一起,小助理紅著臉連連擺手,最後乾脆跑到外面的大廳坐著等候。正是晚餐的時候,小夥子肯定沒吃飯,一會兒又要去機場,感同身受的寧悅悄悄拿錢,為小助理單獨叫了一份晚餐。聚會散後,同學攜著助理直奔機場,再往後,就沒了音訊。

  兜兜轉轉,當年角落裡的小助理站在了聚光燈下,而自己……

  寧悅不想埋怨什麼。自己的路自己走出來的,後悔是最無用的東西。你強,我為你鼓掌。你弱,我不欺負你。我的路,我自己走,不和任何人比較。

  寧悅迅速找到自己的辦公桌,開機,灑掃。不僅是自己的,還有老闆秦燦的。雖然保潔阿姨會把衛生弄好,但她依然需要把今天可能用到的工作提示用標簽貼好,擺在辦公桌上。保證秦燦想用筆的時候,正好在手邊,電腦沒電的時候,離他最近的那個插座沒有被佔用,口渴的時候……寧悅看了一眼表,九點四十五,樓下的咖啡廳對外營業時間是十點,但為了照顧這棟樓裡的內部員工,實際開門時間提前十五分鐘。寧悅再次沖進電梯,這回逆人流而動,電梯裡幾乎沒人,她眼皮都沒抬,正正地站著,雙手交疊在身前,對著電梯鏡面一般的門把表情調整到最溫柔的狀態。她知道,自己的斜上方和斜後方各有一個攝像頭。雖然幾乎沒人看監控記錄,但每份記錄都會保留七個工作日。作為法務部的一員,她天生對監控這種東西存在莫名的抵觸和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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