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歡樂頌第二季 | 上頁 下頁
一三


  奇點像挨了悶棍似的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看著,看著他們走遠。因為他最清楚,即使熟悉如他,當他的手臂搭上安迪肩膀的時候,安迪都會神經質地全身僵硬一下,非得回頭審視一眼,才能甘休。而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毫無疑問,那個從他面前慢慢經過的男子是個……奇點非常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就是事實,那男人是人群中的亮點。只是,當然,油頭粉面。他憤憤地想,轉身撤離等候的人群,往停車庫走。心裡煩躁,黑著臉想去買杯冰水。但好巧不巧,他尋去的店門口是扶著行李車的安迪。安迪依然看著手機,一邊等人。只是身姿很是輕鬆,柔軟地斜斜倚著行李車,一腳著地,一腳尖輕點,而非奇點常見的經過專門禮儀培訓,隨時可以拍證件照的矜持端正但同時也是繃緊的站姿。

  所有的反常都落在奇點的眼裡,不知為什麼,奇點看得卻心如刀割。但奇點還是堅定地走了過去,準備招呼。沒等他走近,那個與安迪同行的男子出現在他的視線裡,而那男子也注意到了他。兩人同時止步,肅然對視。而包奕凡只沉默片刻,便招呼一聲,「安迪。」等安迪抬頭,包奕凡便指安迪往後看。安迪回頭,看到勉強對她微笑的奇點。她一下子站直了。她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在轉角等你。」包奕凡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誰了,三秒鐘之內,他把奇點掂量了一遍,便輕鬆讓出空間,將一杯熱可哥交給安迪,推著裝有兩人行李的行李車,走到二十米開外的地方等待。經過奇點身邊的時候,他還給予若無其事的微笑。奇點不得不將注意力分散了一下,也禮節性地微笑一下,看著包奕凡離去。再回頭看安迪,站回標準姿勢,兩手握一隻皮包,自然垂放在前面。

  「我本來想機場晚上叫計程車不方便,也不安全,來接你一下。」

  安迪心中早滾過無數疑問,她出來時候,奇點站哪兒,為什麼在這家餐廳門口遇見,如果包奕凡不指點,奇點會不會招呼她,等等。以及,最重要的問題,他究竟為何而來。但她什麼都問不出來,只呆呆看著滿臉隱忍的奇點,一言不發,而且異常心酸。什麼快刀斬亂麻的決心,什麼一貫淩厲簡捷的手法,完全拋諸腦後,只會發呆。而奇點也不再說話,神情複雜地凝視著安迪,等安迪自己開口。

  安迪發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詞,似乎每個字都不合時宜。她最終低下頭去猛喝可哥,不敢再看奇點,「我的車在樓下,他的車也在樓下,各自回家吧。謝謝。」

  「請給我一個說法。」

  安迪搖頭,「跟你留下門卡和鑰匙,沒有寫一個字一樣,什麼都不必說了。我們之間該說的,我都沒有對你隱瞞。」

  「我錯了,請你原諒一個人面對人生最大抉擇時刻的軟弱。對不起,我只是個……普通男人。原諒我,別離開我,這三天我非常煎熬。有什麼可以讓我挽回,我都可以做到。」

  「你幹什麼承認錯誤呢,你只做錯一點,就是知道我是誰之後,還對我那麼好。我才是個渾身都是錯的人。」安迪再次抬眼,但視線一觸及奇點,便忍不住又扭開臉去,卻正好看到不遠處看著他們的包奕凡,她再次低下頭去,可旋即一口喝光可哥,又抬頭,卻看著包奕凡,對奇點道:「該說的,我早都對你說了。這三天又讓我進一步弄清楚一點,遺傳大神真是非常強大,我是指花癡。」

  奇點腦袋嗡的一聲,熱血全部湧向腦袋,他臉色大變,即使現在心情混亂,也可了悟安迪言下之意。他也不由自主看向不遠處的包奕凡。「不,你不是這種人。」他竟然結巴了。

  「很悲哀,我是。」安迪定定看了完全失色的奇點會兒,「而且他相當性感……」

  一個清脆的巴掌結束安迪的話,安迪驚住,而奇點也呆了,不由自主蜷起剛才甩出巴掌的那只手。本來旁觀的包奕凡見此不妙,趕緊沖過來,但安迪連忙擋住包奕凡,兩人撞了一個踉蹌,包奕凡連忙扶住安迪。這一幕落在奇點眼裡,卻是英雄救美,美人投懷送抱,他蜷起的手掌不禁死死捏成拳頭。安迪連忙死命推包奕凡離開,扭頭留下一句:「魏渭,我對不起你。再見。」

  「你沒對不起他。」包奕凡不肯甘休。

  「閉嘴。」安迪邊退邊留意奇點,一直退入電梯,才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開始呼哧呼哧大喘氣。

  這一刻,包奕凡徹底感覺自己乃是局外人一枚。但他還是拉起安迪,走出很快降到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等他盡心盡責地將兩人的行李搬出電梯,呆滯在電梯門邊的安迪依然泥塑木雕似的一動不動。包奕凡感覺不妙,伸手摩挲安迪挨巴掌的側臉,另一隻手伸出兩枚手指,「安迪,看我,我伸出幾枚手指?」

  安迪滿心混亂,懶得說話,只抬手比畫兩枚手指,完了又垂頭喪氣。包奕凡驗證沒腦震盪後,見安迪有站電梯口打樁的意向,道:「你一定不願看我跟那人打一架。如果你還站這兒……」

  安迪混亂的腦袋中頓時冒出一條頭緒,那就等於守株待兔,等著奇點下樓,再幹一仗。她沮喪地吐出兩個字,「B5」,強打精神拎起背包,跟包奕凡去找車。找到車子,包奕凡才剛打開後備箱,安迪先竄上去,抓出兩瓶冰涼的礦泉水,一瓶喝,一瓶抓手裡備用。包奕凡不知安迪有怪癖,擱好行李,推安迪坐入車子,也不急著發動,先抽空問她:「要不要跟我說說?」

  喝了大量冰涼冷水後的安迪清醒了一點兒,將另一瓶水按在被扇耳光的側臉冷敷,道:「徹底結束了。」

  「你抓我做壯丁,製造誤會?這樣也好,省得彼此藕斷絲連拎不清。」包奕凡留意到安迪忽然專注起來,他順著安迪的眼光看去,見一輛黑色賓士從他們面前經過,包奕凡意識到,一定是那男人的車。他記下了車牌。但嘴裡不忘損一句,「開一輛百萬級賓士,裝點了門面,改不掉內心。還真對女人下得了手,畜生。」

  「我自找的。走吧。」

  「你再自找,他也不能打女人,而且在大庭廣眾,原則問題。粗鄙。」

  安迪聽著刺耳,忍不住強打精神分辯,「他打得不重。而且他被我打擊,對於一個用情至深的人而言,刺激太大。」

  「你應該不是愚昧女人。你真這麼想?」

  「別問了,好嗎?請你把我送去老譚,譚總家,我有事找他談話。」安迪將老譚的地址寫給包奕凡。

  包奕凡見安迪說完就蒙住臉,不想再說也不想再有行動的樣子,意識到安迪現在混亂之極,也意識到剛才爭執的兩個人,究竟誰更用情至深。包奕凡即使不明白安迪為什麼要與那男人分手,也依然頗受刺激。但他還是很有章法地做事,找到自己手機中譚宗明的電話,拿安迪的手機撥打過去。老譚一下子就接了起來,包奕凡直截了當地道:「我是包奕凡,跟安迪在一起。她遇到一些糾紛,情緒比較激動,想去您家找您談話。我想問問您在家嗎?我們在機場,如果您不在家,或許我們可以約個其他方便的地方。」

  「我正好在城裡,離安迪家近。你把她送到她自己家,我去找她。非常感謝你。」

  「應該的。我這就出發。」

  「啊,忘了提醒,請別再跟安迪說話。」

  包奕凡不知道這句提醒是什麼用意,忽然感覺,他對安迪的瞭解還很少很少,而關鍵是人家並不要求他參與,他心裡更不舒服。而後,安迪也一直捂著臉,沒有搭腔的意思,兩人在一輛車裡悶了一路。直到在歡樂頌門口,包奕凡將人交給譚宗明,而由譚宗明司機帶包奕凡回機場取包的車。包奕凡心裡非常想瞭解,安迪跟譚宗明準備談什麼。

  其實安迪沒想談什麼,她跟譚宗明就說了句:「老譚,今晚守著我,我腦袋裡在火山爆發,可能精神崩潰。」

  老譚已經聽包奕凡三言兩語介紹過情況,等進了安迪的家門,他果斷拿出兩隻杯子,各倒一杯酒,「邊喝邊說,今晚我陪著你。」

  「事情很簡單。他克服所有恐懼來愛我,我也是。可恐懼始終是橫亙在兩個人中間的荊棘,我們相處很沉重,我決定立刻停止錯誤,退出,我理該承擔屬於我的與生俱來的所有恐懼,放他回歸正常。可退出並不容易,兩個說話算數的人遇到感情問題都是夾纏不清,反反復複。我發現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一張嘴兩條腿,只好破釜沉舟。可沒想到他會打我一個耳光。竟然……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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