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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又是霸道的口吻,他就不會在「你」之前加一個溫柔的「請」字嗎?念頭一動,鐘小印的話就溜到了口邊。

  「當然!為什麼『不』呢?她是你的女朋友,應該是她陪你在此呀,不應該是我。」

  「世間的事情是能用『應該』與『不應該』輕易劃清的嗎?你能保證自己認認真真地去做『應該』做的事情、不做『不應該』做的事情嗎?還記得嗎——上班第一天不應該遲到吧,可你卻遲到了;上班時間應該好好工作吧,可你卻『不應該』地和男同事攪到一起;按說你一個女孩家,本『不應該』隨便地與男人有親密動作,可你卻偏偏……唉!不說了!我只想告訴你,以後不要隨便地用『應該』與『不應該』來講一件事情。」

  「……」

  見鐘小印無話以答,藍冬晨放緩了臉色。他接著說:「我知道你是有了罪惡感,認為在一個有情調的夜晚和一個有情調的環境中,孤男寡女相處在一起不太好;你還在想金薇薇是我的女朋友,讓她知道了更不妙,所以,你才會說剛才的話。但是,你想過沒有,女朋友與妻子是有根本區別的。未婚男女在交往時期,還有改變自己意願和抉擇的權利,這不同於結婚後,男女彼此有了法律的保障。我知道,我是『應該』與金薇薇在一起的,她畢竟是我現在的女朋友,但是,我也知道,我要對我自己的感情負責,對我以後的人生負責,所以,你以後不要再輕率地跟我提起你與我在一起的『應該』與『不應該』,我有我做人的法則。」

  藍冬晨長長的話語沒有了以往的調侃,也沒有以往的倨傲,有的只是能夠打動任何人的誠懇和溫柔。這樣的藍冬晨鐘小印可沒見過。她沒來由地慌了心。

  「好,算我多事。我困了,有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我想去睡了。」

  鐘小印的心好亂好煩,她無力再去分析他充滿暗示的言語,也無力糾纏在自己內心的矛盾之中。

  「既然你困了,那就早點睡吧。這裡的哪一間房都可以,隨你選。不過,有床的房間只有四樓和二樓,最好你選四樓睡,我在二樓。對了,浴室在樓道的最東邊,你自己推門去瞧一瞧。裡面有男式的新睡衣,你將就著穿吧。」

  以前念書時,如果很困,洗個熱水澡就能清醒一會兒,可今晚這一招不太靈光,頭天因為酷兒和安沛吵架一夜未眠,再經過今天一個白天和剛才的緊張激烈,整個人就像要散了架一樣混混沌沌的。鐘小印隨手推開一間門,裡面有一張很大很大的床,她像一個在沙漠中支撐了好久猛然見到一片綠洲一樣撲了上去。閉上眼睛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甜美的。明天她還要上A班,要在8點半之前到單位,不過,先不想這些了,她要放縱地睡下去。

  就在這時,樓下好像傳來了水聲,鐘小印迷迷糊糊地想起,這裡是藍冬晨家,這裡不是她一個人,還有一個男人。有什麼不對勁嗎?鐘小印拍了拍頭,對了,好像是沒鎖門。睡覺怎麼可以不鎖門呢?鐘小印閉著眼睛從床上站了起來。真的太困了,她按照剛進門時的感覺,眼睛半閉半睜地移向門邊。

  手接觸之下才發現,沒有鎖。

  這太可怕了!

  摸摸索索地摸到旁邊的燈開關,屋裡雪亮雪亮的,煞是刺眼。原來,鑲鎖處是一個大洞,估計為了重新裝修將鎖卸了。鐘小印一間一間地將樓道裡的門都推開了,當她又走到最開始躺的那個房間時才確切地知道,估計每個房間都沒有鎖。可是,困意像一個惡魔一樣向她襲來,她無力抵擋也無力躲避。想搬幾張椅子頂住門,可屋裡的每件傢俱都是可惡的紅木,像鉛塊做的一樣太沉重了,根本無法移動。

  睜著眼睛不睡是不現實的,只有將希望寄託在相信藍冬晨是名真君子上吧。

  鐘小印將自己的一根頭髮取了下來,在門和門框之間系了個結,然後,換上自己的衣服,又將浴衣套在外面,也不管是不是很熱了,倒頭睡了。

  第二天的清晨有好多好多霧,這些霧化成紅色的煙彌蕩在鐘小印的臉上揮之不去。早上要不是藍冬晨用清脆的鋼琴聲叫她起床,恐怕今天又要遲到了。不過,即使遲到也不怨自己,誰讓他將自己騙到這麼遠的地方。

  「在想什麼呢?」

  「沒……有,什麼也沒想。」

  「不會吧!是不是在想幸虧起得早,不然就要遲到了。不過,如果遲到的話,責任也不在你——」

  「啊?你怎麼知道?」

  這個男人像鬼靈精,不僅能看到她的心裡,而且,還能將她的心分解成一塊一塊的,逐個融化。

  當早上踏著他的鋼琴聲看到完好無缺的髮絲時,一個閃著異樣的火苗就開始在她的胸中燃燒。可是,這火苗燒的有點太不切合實際了,太不理智了,太有違道德了,太一相情願了,太罪孽深重了……自己怎麼可以有這種對不起薇薇姐的想法呢?

  早上的清風將鐘小印吹得格外的清醒,她知道,她下的決定雖然會是一生中最痛苦的,但是,也必須要這樣去做。為了身旁的這個男人,為了薇薇姐,值得。人生中多少事都是只為一個「值得」才做的?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為「值得」的事去做痛苦的決定呢?何況,這是幸福的。

  第二天的上班本以為會是平靜的,但是,隨著小康的到來銷售部又掀起了從未有過的波瀾。

  大家本來都知道藍冬晨的媽媽很喜歡鐘小印,可是,小康給鐘小印送來一個對講機就不是大家都能夠理解的了。因為,這個對講機的頻道是酒店經理以上級別的人直接接收到藍總資訊的,而且,持有者都是藍總的心腹。這在極其重視級別管理的酒店是破天荒的。鐘小印本來推辭不要,可小康說是藍伯母特地給鐘小印,當著銷售部的很多同事,鐘小印也就勉強收下了。

  中午午餐過後,鐘小印一個人在小會議室休息,一個快遞員來敲門了。這次,他送來的是一盒精美的巧克力,鐘小印簽收後又向他要了一張快遞單,並且付了快遞費,要快遞員原封不動地將巧克力送還給寄件者。

  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果然,不過10分鐘,藍冬晨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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