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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是啊——」

  他拿出一個小奶瓶,遞到鐘小印手裡。

  「我是領養了幾頭牛。因為,我聽說,喝牛初乳可以使女孩子又健康又美麗,所以,我就領養了幾頭小牛……而且,這瓶奶,是我今早親自為你擠的,不好意思,只有這麼一點點。」

  還有幾個男同事也在爭先恐後地往鐘小印面前擠。一時間,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副總經理藍冬晨正站在他們的身後,氣憤地看著這一幕。此刻,在他的眼裡,鐘小印就像一簇剛綻開花瓣的花蕾被無數隻蜜蜂蜂擁著,眼看就要破爛凋零了一樣。藍冬晨厭煩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他希望再也不要看到這令他有些無法控制情緒的一幕。

  而藍冬晨後面站著的,正是快樂得快要笑出聲的麥樂樂。看著這齣戲已經達到高潮了,麥樂樂一臉惶恐地繞到藍冬晨的面前。

  「藍總,他們——」

  聲音是小的,名頭卻是大的。所有人聽到了麥樂樂的示警聲音後都停止了動作。他們呆呆地看著他們的副總經理,像木偶一樣支著肢體一言不發了,連剛才搶得最厲害的員工此刻都像含羞草一樣乖巧。

  「這是上班時間嗎?是誰讓你們在這裡佔用工作時間吵吵鬧鬧的?麥經理,記下每個人罰款100元,你作為經理罰200元!」

  藍冬晨指著麥樂樂說。

  「藍總!這件事都怨我不好——」

  鐘小印忽然說話了。她的頭低垂著,眼神好像要投射到地心一樣。她的聲音又柔又細,發出點微微的顫音,仿佛一葉竹笙,在風雨之夜發出的悠揚而戰慄的迴響。

  哼!又擺出這副委屈的模樣來了!

  此時此刻此番景象,如果不是以一個管理者的面貌站在這裡的話,藍冬晨恐怕會抑制不住上前掀開掛在鐘小印臉上的面具的想法。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孩!藍冬晨為自己的固執有些氣憤。他氣憤自己,為什麼自己總固執地想相信她是一個好女孩?到底是什麼原因在他心裡作祟?他有點搞不清楚。不過,現在有一點可以十分明確的是——鐘小印不是一個好女孩!想一想,有幾個女孩會文身的?有幾個女孩膽敢第一天上班遲到的?有幾個女孩在街上為一個男人挺身而出的?更別提有幾個女孩和男人隨隨便便就能勾勾搭搭到一塊的。

  藍冬晨不願讓自己在她的面前再多呆上一秒鐘,他知道,哪怕是短短的一秒鐘,他都有可能被自己身體裡軟弱的一面所屈服,抵抗不住這小魔女的求饒而改變主意。他打定主意要保持自己以往的尤其是認識鐘小印以前的優良品範,不去接鐘小印的話,也不給鐘小印再說下去的機會,他要像一個給了敵人以沉痛打擊的將軍一樣,迅速鳴鑼收兵打道回府。

  接下來的幾天天氣都陰霾霾的。像是有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上天罩起來一樣,天空上一絲陽光都見不到,就連往常常見的澄藍色都隨藍冬晨陰暗的臉色消失得無影無蹤。

  藍冬晨嚴肅的一面太可怕了,每次見到自己一張臉都寒得能夠滴出水來。如果是生在古希臘時代,自己還真要以為是他那城邦中的奴隸呢。一個不思長進的人是應該受到如此待遇的。藍冬晨一片好心幫助自己安排工作,自己卻屢次三番地違犯紀律,真的是自己對不起他。假若上天也能開口講話的話,說出來的一定是責備自己的話。鐘小印這時體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傷心。這種傷心不是源自于藍冬晨對自己的冷淡的態度,而是源自於自己對自己的責難。原來,傷心來得如此容易,像雨後綺麗的彩虹一樣,他來個暴風雨,她就會高高懸掛在天空上,一點也不能逃避,一點也不能遮掩。這個感覺太古怪了。他是誰呀?五百年前,自己並沒有佛前許願,在五百年後的斷橋遞一把油布雨傘給他。他,僅僅是一個和自己有工作或借貸契約關係的男人啊。

  是啊,他不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嗎?鐘小印躺在床上想給藍冬晨畫一幅素描。首先,他的個子太高大了,不知他看自己的時候是不是有見到「小人國」國民的感覺;其次,他的五官還算標緻,只是其中夾雜了一點cool的味道;他的心無疑是善良的,要不然也不會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而他的管理水準更是優秀,聽說酒店業績的遞增率每年都在20%以上……這樣的男人好像不是很多,就像銀河外星系的探索者,要在戈壁灘上或黑海河畔經歷一個偶然機緣,才能遇到。

  偏偏,自己就這樣隨隨便便地遇見了他。雖然,大多數的時候,他見到自己是不開心的;雖然,他很少正眼看過自己一次;雖然,他一開口就是調侃的語調,但是,自己好像對他的這一切並不反感,相反,好像還有一點點欣賞和……和什麼?那兩個字鐘小印不敢讓它們從腦海裡蹦出來。恐怕,那兩個字一蹦出來的話,天,就不是顏色陰暗的問題,而是天會塌下來了。

  一想到天,鐘小印無端地聯想起了第一次值班那個夜晚。不知道那個漫天彌漫著雨絲的夜晚,電話是不是他撥來的?如果不是他撥的話,那還會有誰呢?飄雨的雨夜,講著飄逸的詩話,又飄然地登上鐘鼓樓的瓦簷上……

  唉!唉!怎麼一天到晚腦子裡總是藍冬晨呀?鐘小印在床上搖搖頭,想起今天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頭天,她接到醫院的通知,說是療養院空出床位,她媽媽可以轉過去了。她向麥樂樂請示後與同事倒了個班。一大早,她就約上雷雨與她一同接媽媽轉院。

  雷雨今天也與同事調了班,換了便衣,自掏腰包租了一輛計程車。

  療養院的路很遠,要從城裡坐車經過順義、轉過2個有些高度的山。

  療養院的建築看上去有點像日本的邸宅建築。日本的邸宅建築是中間一套正房兩邊是廂房,正房和廂房之間用雕花通廊連接,房子的前面通常襯有一湖碧水,將整個建築倒映在湖中,光影綽綽,瑰麗萬分。而眼前療養院的建築是用藍色小樓替代了日式的木屋,在水的三個環面面前都有一高兩矮三座小樓,樓與樓之間連接的已將通廊改為了參天碧樹,高大的華蓋吻系著樓頂,藍綠相間與湖中的景色遙相呼應,宛若一片世外桃源。

  湖的另一面沒有建築的地方則是蜿蜒的花壇和綠叢,直通向山下的路。沿山道上來,車子開上20分鐘就可以看到療養院了。

  療養院的門口停放著一輛jeep。這是一輛戴姆勒·克萊斯勒產的4升6缸的牧馬人Rubicon。這個車的名字是以一個十分著名的越野路段命名的。方長而厚實的前臉安放在高大粗糙的輪胎上,滲透出格外的野力和剛強。這是藍冬晨最喜歡的車。平時,只要是他自己駕駛,他一定會開這輛車出門。只是,療養院門口的這輛車,會是藍冬晨的嗎?這種車型並不常見,應該是他的車。他怎麼會在這裡?鐘小印心下暗自叫苦。如果呆會兒遇上他……那些事情可不能讓媽媽知道!私下裡,鐘小印嚇得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有氣無力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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