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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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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靜飛顯然是故意想把距離拉大:「改名是我的自由。」 李新建這才察覺汪靜飛態度的變化,於是激動起來:「你為什麼五年前突然離開刑警學院,而且連個招呼也不打?」 汪靜飛把頭偏了偏:「我討厭員警這個職業,瞞著你向學校遞交了退學申請。不打招呼是怕傷害你,告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馬上離開!」 李新建瞪大眼睛,驚愕地審視著她,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猛地扳住她的肩膀:「曉飛,你在騙我!我從你的眼睛裡能看出來!」 汪靜飛閉上雙眼:「你能閱讀我的眼神?」 李新建充滿深情地緩緩說道:「你在我懷抱裡說話的時候,我從來都是看著你的眼睛的。你睡覺的時候,我也能通過你的眼睛,看到你的夢!」 汪靜飛用力擺脫李新建,轉過臉去:「那都是少年時期情感衝動的荒唐舉動,現在還提它於什麼?」 李新建惱了:「荒唐?我看你現在才叫荒唐呢!」 汪靜飛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這個細微的動作立刻被李新建捕捉到,他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他從夾克口袋裡取出錢包,然後又從錢包中取出一張塑封的照片:「曉飛,這是咱們的合影。五年來,它從沒離開我一步。前年,一夥歹徒綁架了一群孩子,用炸藥相威脅。我一人上車去談判,也把它放進了防彈衣……」 汪靜飛控制住面部表情。 「這後面還有你寫的字,你應該記得!你那兒也有這樣一張,後面的字是我寫的……」 汪靜飛用冰冷的語調打斷李新建:「時過境遷,提它一點意義也沒有了。我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道路,請你不要再干擾我!」 因為憤怒,李新建已經失去了分析能力,聲音顫抖著道:「看起來,我真是自作多情了!」他把照片揉成一團,「現在人可以為錢不擇手段,但看在相愛一場的份上,我還是想送你一句話,別為了錢把什麼都搭上!」說著,他狠狠地掄起胳膊,把照片摔在地上,「你可以忘了我,也可以忘了咱們的愛,但是你要是忘了你爹,那個為了崇高事業犧牲的老員警,你就不能算個人了!」 李新建大步跨出門去。門「吮當」一聲巨響…… 強民看起來與周利關係挺鐵,說話一點彎子不繞:「我想在化工方面打上些日子工,你是這方面的大拿,還望指條路。」 周利給強民斟酒:「化工的分類比較細,不知道你想打人哪一類?」 強民答:「腐蝕性比較強的那一類。」 「沒問題!」周利拿出手機就撥號,「範明嗎?我是老周。請你到西二道巷順來小酒館一趟。馬上!」他放下手機,對強民道,「範老二手下有一幫廣西、貴州的民工,多危險的活也敢接。」 範明走了進來。他穿著領子豎起的風衣,乾瘦乾瘦的骨架就像衣裳撐子。 周利招呼他坐下,然後將強民介紹給他:「我的一個親戚,想找份活幹。」 範明頗有些江湖氣,上下打量一番強民,就像牲口販子在檢驗一匹馬:「那你就到盧輝那兒幹去吧。但那活可有些危險。」 強民壓抑住興奮說:「咱們不怕危險,只要有錢賺!」 汪靜飛把揉成一團的照片展開,撫平。翻看背面上面是她娟秀的字:生死相依。她又取出自己的那張,後面是李新建粗放的大字:愛到永遠。 汪靜飛大滴的淚水滴在照片上。 她用火柴把照片點燃。 她的手劇烈顫抖。 跳動的火苗漸漸燃出一片片紅紅的朝霞。清涼的晨風裡,她和他並肩跑在刑警學院背倚的小山石徑上。他們氣喘吁吁地在山坡上停住了腳步,尋一片青青的草地坐下,看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從草尖墜落。嘰嘰喳喳的小鳥在樹枝上蹦跳,靈巧的雙爪撥弄著羽毛。她哼唱著抒情的校園歌曲。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嘴角漾著笑,如同一位英武的護花使者。太陽升起來了,柔和的光鍍亮了山坡上或紅或黃或藍的野花,他們的心胸陡然之間開闊起來。她說:我們是光明的使者。他說:更是驅逐黑暗的勇士。她又說:生命團創造和奉獻而有價值。他點點頭:就像這輝煌無私的陽光…… 縷縷青煙牽出一個個月光下的夜晚。她偎倚在他壯實的胸前,傾聽著蛙鳴和微風與樹葉的絮語。她仰起臉問:你有一天會離開我嗎?他俯在她的耳邊:我的生命由兩部分組成:一是你,一是這身警服。她故意為難他:如果這二者你必須作出一種選擇呢?他狡猾地反問:那你呢?她笑了: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照片已經燒盡,殘火灼痛了汪靜飛的手指。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著滿城璀璨的燈火和夜空閃爍的繁星,口中哺哺道:「新建,我只能讓你失望了……」 7 三菱吉普車如脫韁野馬般在街道上疾馳。李新建雙眼圓睜,發瘋一樣猛打方向盤,忽左忽右的車輪發出一陣陣尖嘯。前面明明是紅燈,可他沒有看見似的沖了過去。 李新建的大腦裡如同翻騰的岩漿。她是他的初戀,是那種刻骨銘心的至情至愛,所以他無法對她釋懷。當汪靜飛不辭而別,突然離他而去時,他把曾學到的所有偵查知識全都運用到尋找她的行動上了,可他一無所獲,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就這樣在他面前如蒸汽般消失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精神恍惚地度過了最後一個學期。畢業分配到海州後,希望更加渺茫,加上刑警工作的繁忙,他無暇再去茫茫人海裡尋訪。但他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心中的「維納斯」。每當身心交瘁的破案之餘,他總是取出那幀唯一的照片,一遍遍默默地看著,回憶那些和她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光。這之後,曾有親友給他牽來紅線,也曾有適齡的女士向他拋出繡球,全都被他婉言回絕了。他以前對那些獨身主義者感到不可思議,現在卻完完全全理解了。他相信,如果找不到她,自己肯定也會加人到單身的行列中去,把刑警事業作為唯一的愛人。 可今天,像突然離他而去時一樣,她又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他面前,而且已經完全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真真是他始料不及從未想到的。他憤怒、絕望之後緊隨而來的便是茫然、困惑。心裡一遍遍地問:怎麼辦?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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