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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她為此煩躁了一天,直到臨近下班,劉秉康發了一封郵件,才讓她的心境多雲轉晴。

  這個郵件發送給所有銷售人員,並抄送售後、技術和物流等相關部門。郵件中明確說明,譚斌全面負責普達的投標,並直接報告給劉秉康,請各部門支持她的工作。

  譚斌對著螢幕笑一笑,想起《圍城》中關於教授和副教授的經典比喻,她此刻的心情,就像二房小妾終於被扶成正妻的感覺。

  手頭的活兒像是永遠也做不完,不過六點的時候,她還是強制自己關了電腦離開公司。

  剛坐進車內,便聽到手機響。譚斌看一眼號碼,心跳立時就加快了。這號碼她曾捏在手裡揣摩幾天,早就倒背如流。

  她接起來,「嗨,你好!」

  「我一直在等你電話。讓人苦苦等待可不是好習慣。」程睿敏的聲音透過電流,顯得有些低沉。

  不知道為什麼,譚斌的內心忽然感到欣慰異常。

  「我並沒有答應你任何事呀?」她愉快地笑,「而且,我已經不在上海了。」

  「你現在在哪兒?」

  「北京。」

  程睿敏沉默,過一會兒歎口氣說:「真不走運。」

  譚斌接話,「回北京吧,你要是想花錢,機會多的是。」

  那邊笑了一聲,「對,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那好,咱們回見。」

  「回見。」

  譚斌掛了電話,點火起步,手機又響,沈培的短信,只有三個字:「快回家」。

  她咕噥:「催命一樣,真討厭!」

  路上一如既往地交通擁堵,再碰上幾個行動遲緩的菜鳥,難免讓人脾氣暴躁。

  譚斌遇到一個西服革履的男人,開著一輛別克君威,卻在她超車時,猥褻地伸出中指。她的怒火無處釋放,只氣得罵粗話,踹車門,自己跟自己賭氣,咬著牙槽說再不高峰時刻上路。

  待她停好車,社區內已是華燈初上,放眼望出去,西邊天際還殘留著一抹微紅,前方萬家燈火一片璀璨。

  她抬頭尋找,果然發現自家的客廳窗戶,透出溫暖的橘黃色燈光。

  譚斌微笑,覺得這種感受熟悉而親切。想起高中三年,每次下了晚自習,都又累又餓,只有家中視窗那一點燈光,引誘著她一步三階跳上樓梯,因為知道餐桌上一定為她留著愛吃的飯菜。

  她抬手敲門,「我回來了,開門!」

  沈培聞聲來應門,卻讓譚斌大吃一驚。

  他一改往日的做派,頭髮剪得短短的,只剩下一寸多長,上身隨便套了件白色的馬球衫,下面是條破牛仔褲,褲腿上滿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像被蟲蛀過。

  去掉那些藝術家標誌性的特徵,這類簡單清爽的服飾,愈發顯得他眉眼細緻,風流內蘊似上好的中國工筆白描。

  譚斌坐下換鞋,順便把手指伸進他大腿處的破洞中,嘻嘻笑著再摳大一點。

  沈培攥住她的手,「你個流氓,這條褲子我穿了十二年,不許亂動,文物,知道不?」

  譚斌摸他的頭,忍不住嘲笑:「怪不得你們都喜歡留長髮,再醜也忍著。原來沒了頭髮,整個兒就是一普通人,什麼叫沐猴而冠,這回我明白了。」

  沈培一聲不響地低頭凝視她,表情變得極其嚴肅。

  「生氣了?」譚斌捏著他的臉蛋,姿態輕薄。

  冷不防沈培抓住她的肩膀,把她頂在門上,同時抓起她的雙臂固定在身後,維持著一個非常曖昧的姿勢。

  「對,我生氣了。」他說,「後果很嚴重。」另一隻手充滿色情地在她身上游走,「小妞兒,今晚我要先奸後殺。」

  譚斌怕癢,伏在他肩上笑得幾乎喘不上氣。

  沈培索性一彎腰,抱起她就往臥室方向走。

  譚斌抬起腿試圖踹他,「哎,別鬧了,放我下來!」

  沈培卻一腳踢開衛生間的門,譚斌驚見他嘴邊露出兩個平日難得一見的酒窩。她知道不妙,尚未出聲警告,已經連衣服帶人,噗通一聲落進正在放水的浴缸。更沒提防花灑裡驀然出水,霎時被澆了個透濕。

  譚斌尖叫一聲,剛要揚起手臂遮住頭臉,沈培已經跨進浴缸,邊笑邊按住她的雙手,取過花灑故意對著她的身體沖刷。

  譚斌又笑又喘,在他身下扭來扭去掙扎,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不消片刻淺色的襯衣長褲全部被水浸透,貼身的內衣都現了原形。

  沈培扔掉花灑,雙唇隨即貼上來,「誰是猴子?嗯?」

  譚斌身體一下繃緊,幾乎彈離他的手臂。

  「說啊!」他不依不饒地繼續使壞。

  「你欺負我……」譚斌蜷起雙腿,聲音似在嗚咽。

  沈培頓時就心疼了,抱著她坐起來,撥開她臉上濕透的長髮。

  「我怎麼會欺負你?才捨不得……」他輕聲笑。

  譚斌閉上眼睛,感覺著他的雙唇羽毛一樣,輕輕掠過她的眉毛,她的嘴唇,她的臉頰,她的脖頸……

  他身體的熱度透過濕透的單薄衣物傳遞過來,比肌膚之間的單純接觸更讓人心醉神移。她睜開眼睛,開始幾乎找不著焦點。密集的水線嘩嘩澆下來,然後她在水霧裡看見沈培的臉。

  沈培的眼睛在彌漫的蒸氣後面,黑得有點驚人,濕漉漉的頭髮沾在他的額上,水珠不停地流下來,流過他烏黑的眉毛,顫動的睫毛,弧線美好的眼瞼……

  她劇烈喘息著,肺部似乎失去呼吸功能。一片灼熱的刺痛裡,她感到沈培已經進來了。

  「斌斌,說吧,說你是我的,說你愛我……」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輾轉。

  譚斌張張嘴,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始終說不出那句話,卻貪戀眼前的身體。無論何時,沈培總是溫暖的,帶著陽光和自然的味道,光滑的皮膚下,是蓬勃的血氣與活力。

  她甚至捨不得閉上眼睛。

  最後一刻來臨的時候,沈培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她。他的臉在激情和欲望的燒灼下,顯得脆弱而痛苦,似乎要拼盡所有的力氣,讓兩人的身體每一寸都緊密貼合。

  譚斌頭昏得無法思考,腦中最後一根繃緊的弦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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