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連(52)_張強

五十二

　　屋外突然傳來了吵嚷聲：「幹什麼，幹什麼？瞎闖什麼？」江崇義的聲音也傳進來：「我是三連連長江崇義，我要見吳團長！」

　　吳天和曹陽互相看了一眼。吳天無奈道：「說曹操曹操就到，讓他進來吧。」曹陽點點頭，走出門。

　　門外，江崇義正和警衛吵嚷，曹陽笑著迎上去：「哎呀，是江連長啊，請進請進。」隨即責怪警衛：「混蛋，連江連長也不認識，怎麼回事？」警衛低著頭不敢說話。曹陽看看江崇義：「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走，有什麼話進去說。」說著，拍著他的肩膀把他請進團部。

　　曹陽和江崇義進來的時候，吳天正在佯裝看地圖。江崇義一個敬禮：「報告吳團長，三連連長江崇義有事求見。」吳天這才抬起頭，裝模作樣地說：「是江連長啊！什麼事你說。」「團座，我們這幫弟兄什麼時候能正式安置？」江崇義直截了當地問道。

　　吳天頓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說：「才來一天急什麼嘛，讓弟兄們好好休整幾天，過幾天再說。」江崇義急道：「我能不急嗎？三連的弟兄是抱著一腔熱血來投奔國軍的，本想著一心一意地來國軍部隊好好幹，可如今處處遭人白眼不說，就連做飯的伙夫都敢欺負我們。」曹陽趕緊相勸：「江連長，國軍有國軍的規矩，這不是著急的事。」吳天假裝不知情：「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曹參謀長，把這件事給我查清楚，如果真有這事，嚴懲不貸！」曹陽當著江崇義的面答應：「是！」

　　吳天的語氣緩和下來：「江連長，讓弟兄們受委屈了，這件事我會嚴肅處理的。可是我作為一團之長，需要照顧到方方面面、需要顧全大局，我想江連長能理解我的難處。我看這樣，你先回去勸慰一下三連的弟兄們，我和曹參謀長商議商議，儘快給你答覆。」江崇義怕這事又不了了之，緊逼道：「團長,您的難處我理解，我已經在弟兄們面前許了願，您就給我個准信，不然我回去沒法和弟兄們交代！」

　　吳天臉色陰沉下來：「江連長，有句話我必須說清楚，173團是隸屬於國民政府的正規部隊，不是保安隊，更不是皇協軍，什麼事情都要有個規矩，不是我吳天一個人說了就算的。」江崇義急了：「可是……」曹陽插嘴說：「江連長，這件事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正規部隊有嚴格的人員、番號編制，需要層層上報，什麼事情總得有個過程嘛。」江崇義為難：「可是兄弟們現在都在火頭上，我壓不住！」

　　曹陽拍拍他的肩膀：「江連長，我知道你在三連弟兄們中的威信，三連的弟兄都聽你的，只要你想，就一定會有辦法。如果壓不住，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你和三連的弟兄不是真心實意地投奔國軍，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兩說了……」江崇義激動起來：「天地良心！曹參謀長，如果我們不是真心實意地投奔國軍，又何必冒死去炸軍火庫？兩位長官知道嗎，為了這份『投名狀』，三連弟兄們差點栽進去，難道三連全軍覆沒，才能證明我們的誠意嗎？」

　　吳天和曹陽被江崇義的話所震動，一時尷尬得無言以對。吳天趕緊換了個口氣：「好啦好啦，江連長，我吳天相信江連長和弟兄們的誠意，曹參謀長言重了。但是曹參謀長說的也是實情，國軍有嚴格的人員、番號編制，安置三連總得有個過程。我看這樣好不好，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儘快想辦法安置你們，希望江連長也能顧全大局、服從命令。」

　　江崇義情緒穩定下來：「團長您說的是真的嗎？」曹陽：「團長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顧慮？難道團長的話也不信嗎？」江崇義：「我信！」「江連長還有其他事嗎？」吳天下了逐客令。「報告團座，沒有了！」江崇義敬個禮，轉身出了團部。

　　把江崇義打發走，吳天在屋子裡踱起步來，曹陽的目光跟隨著他：「團座，拖也不是個辦法，這幫人已經來了，遲早是要安排的。」吳天停下腳步：「我知道。」曹陽看他猶豫，問道：「團座有何顧慮？」吳天擔憂地說：「江崇義這幫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桀驁難馴不說，凝聚力還很強，如果讓他們留下來，遲早會給我們找麻煩。」「團座的意思是？」曹陽小心探問。「我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收繳了武器，打發他們解散回家，以絕後患。」吳天咬牙切齒地說。

　　「這樣做恐怕不妥！這支隊伍確實很特殊，但能炸掉鬼子的軍火庫，確實不簡單，如果能為我所用，也不見得是件壞事。」曹陽另有盤算。吳天搖頭：「這事我也想過，不過談何容易啊！」「團座，三連的凝聚力主要來自他們的大哥江崇義，江崇義這個人官迷心竅，一門心思地想『招安』，只要我們籠絡住江崇義，三連翻不了天。」擒賊擒王，曹陽出了一個陰招。

　　吳天仍有顧慮：「江崇義倒是好辦，但是三連還有個林奉天，此人和江崇義同為三連的靈魂人物，聽說在投奔國軍這件事上就和江崇義有不同意見。」曹陽狡猾地說：「團座說得對，林奉天的確是個難對付的角色，此人有威信、有能力，不過我們還有應對之策。」吳天專注地盯著他：「你說。」曹陽慢慢說道：「拆散三連，將他們補充到國軍各個連隊，這樣既瓦解了三連的凝聚力，又能為我所用。」吳天邊聽邊不住地點著頭：「一舉兩得！不過……如果他們不幹呢？」「那就對不起了，收繳武器，解散回家！」曹陽狠狠地說道。吳天笑：「好，就這麼定了！來人，叫各營連長立即到團部開會！」

　　營房裡死氣沉沉的。

　　林奉天坐在角落裡臉色陰鬱，周冰諫卻沒心沒肺地從筐子裡拿出倆窩頭，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林奉天愧疚地看著他：「周大哥，讓您跟著受罪了。」周冰諫樂觀地笑著：「既來之則安之，想那麼多也沒用。你來一個？」林奉天搖頭：「您說大哥找吳團長會有結果嗎？」「難說。」周冰諫臉上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他起身招呼大家：「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先吃飽了肚子再說。」

　　大家都沒胃口，三三兩兩地各自靠在牆根邊，沒一個人伸手拿窩頭。這時，只見江崇義興沖沖走進營房。

　　王直著急地問道：「大哥怎麼樣？吳團長怎麼說？」江崇義高興地說：「弟兄們放心吧，吳團長已經親口向我保證，會儘快安置我們。吳團長還說，要嚴查餿菜事件，一定會給弟兄們一個交代。」

　　林奉天聽出話中有隙，疑惑道：「大哥，俗話說防君子不防小人，吳團長只是答應儘快安置，卻不說具體什麼時間，不會是光許願不燒香吧？」大家被提了醒，也懷疑道：「三哥說得對，不會是敷衍我們吧？」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