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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二人向營房外走去。身後,王直疑惑地看著周冰諫的背影,小聲嘀咕:「醫生?鬼才信呢!」

  周冰諫默默走在林奉天前面,突然回頭問了一句:「奉天,你說國軍會伸出援手嗎?」林奉天想了想:「周大哥,我想堂堂國軍173團,不會不講信譽吧。」周冰諫笑了笑:「那就好,你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好了,咱們明天見。」

  周冰諫離開三連營地,直接奔向縣醫院,來找在此值班的王青梅。

  周冰諫把情況一說,王青梅面色嚴峻:「怪不得那天林奉天吞吞吐吐的,我明白了。周大夫,需要我做些什麼,您就說吧。」周冰諫:「青梅,我不相信國民黨173團會伸出援手,萬一他們真的背信棄義,保安隊將會陷入絕境,所以我想請你幫我送封信。」「送給誰?」「交給八路軍獨立團團長劉大炮,告訴他們,以軍火庫爆炸為信號,必要時予以接應。」王青梅鄭重地接過信:「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周冰諫:「好,明天一大早就走,路上一定要小心。」王青梅點點頭:「我知道。」

  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陽光照射在九台城殘破的城門樓上。

  林奉天帶領三連戰士們像平常一樣操練著,洪亮的口號聲在操場上回蕩,營區裡一如往常地平靜,看似什麼也沒發生,可一切都正在悄悄發生著。

  王直帶著李松、馬金寶和劉金鎖等幾名弟兄走進軍火庫,將準備好的手續遞給一名軍曹,軍曹看過手續,揮揮手:「你們,跟我來。」

  推開厚重的鐵門,幾人跟著軍曹進入軍火儲藏室。

  馬金寶看著滿屋堆放整齊的軍火:「這麼多好東西,搞它幾件賣給土匪,老子也不用幹這玩命的營生了。可惜了,可惜了!」

  軍曹停下,指著地上的幾箱炸藥:「站住!就在這裡!」

  李松無意中看到一隻打開的軍械箱,順手從裡面拿出一件東西:「格老子的,這是什麼東西?」劉金鎖眼尖,一眼看出是一個狙擊步槍上的瞄準鏡,頓時兩眼發亮:「大個兒,是瞄準鏡,給我看看,給我看看。」「急什麼你,總有個先來後到吧?我先看。」李松拿著瞄準鏡四處瞄:「格老子的,鬼子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瞄準鏡裡,出現一張軍曹憤怒的臉:「八嘎!東西放下!死啦死啦地!」李松屁股上挨了軍曹一槍托。

  「太君別生氣,別生氣。」王直趕忙上前搶過瞄準鏡放進了箱子裡,回頭罵幾人,「找死啊,還不趕緊搬!」李松憤憤不平地罵道:「格老子的,再讓你倡狂一陣兒,今晚讓你狗日的坐土飛機。」這話讓軍曹聽到了,但沒聽明白:「你的,說什麼?土飛機的什麼的幹活?」王直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太君,土飛機的,就是……就是天上飛的……」王直比劃著飛機的樣子,「他說今天晚上請您吃老母雞。」軍曹笑了:「么西,么西!開路開路。」

  幾人憋不住地想笑,趕緊搬起炸藥跟著軍曹往外走。劉金鎖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軍械箱。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落在九台城軍火庫高高的圍牆上,圍牆上電網密佈,崗樓上歪把子機槍的槍口探出牆體,指向下邊。四周,日軍士兵戒備森嚴。

  江崇義緩步朝軍火庫大門走來。

  崗樓內馬上傳出日軍士兵的喊聲:「你的,什麼人的幹活?站住!不然開槍啦!」江崇義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崗樓內的日軍哨兵,喊道:「太君,我是皇協軍三連連長江崇義,是小島太君請我來下棋的。」

  一名日軍士兵走出來對江崇義搜身檢查一遍,沒發現什麼,這才放他通過。江崇義穩定了一下劇烈的心跳,邁步走進軍火庫。

  與此同時,三連營房外,戰士們個個神情嚴肅,正在整裝待發。

  凜冽的寒風中,李松和幾名爆破手身背炸藥站在隊伍前列,朱大生、馬金寶、劉金鎖等敢死隊員緊隨其後。

  霍爺和幾名弟兄端著酒罈子給每一位戰士倒酒,林奉天堅定的目光掃過全連戰士,激動、緊張、悲壯的神情刻在每一個面臨生死惡戰的戰士們的臉上。

  林奉天端起酒碗:「自古燕趙多死士!弟兄們,今天我就借咱這句古話、也借咱九台縣的燒酒,為弟兄們壯行。第一碗,敬國家,忠孝仁義,忠字當頭,喝!」

  林奉天帶頭喝下,李松等戰士們緊跟著大口喝下。

  「第二碗,敬父母,生不能盡孝,下輩子再報養育之恩,喝!」

  「第三碗,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我林奉天敬弟兄們一杯,下輩子咱還做兄弟!」

  說完,林奉天仰頭喝下,隨即使勁把碗摔碎在地上。

  戰士們跟著大喊:「下輩子還做兄弟!喝!」喝完,大家一起將酒碗摔在地上,一時間瓷片紛飛。

  一旁的周冰諫被大家的情緒感染,也端起了酒碗:「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喝!」周冰諫大口喝酒,喝完也將酒碗摔碎在地上,他抹抹嘴,下意識地向夕陽下墜的方向望去,那是八路軍所在的駐地方向,此時王青梅應該已經踏上那條路了。

  林奉天一聲大喊:「弟兄們,出發!」

  風蕭蕭,三連弟兄堅定如鐵,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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