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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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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提高聲音,蠱惑道:「大家不要害怕!王縣長說啦,日軍是我們的朋友,會保證大家的生命財產安全,不會傷害大家,都出來吧!」 各家各戶依舊關門閉窗,沒有絲毫動靜,官員無奈地揮揮手:「走啦走啦,上前面去。」 陰霾籠罩在九台城上空,空氣裡混雜著充滿血腥的味道,讓人喘不過氣來。 城樓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日本兵,一隊日軍打著太陽旗,耀武揚威地列隊走進九台城。 保安隊被解除了武裝,跟在日軍隊伍後邊垂頭喪氣地走著,隊伍中間,渾身是血的林奉天被五花大綁在一輛牛車上遊街示眾。笨重的牛車「吱吱呀呀」地費力向前行進著,變了形的車軲轆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滾動著,牛車顛簸起伏,車上的林奉天隨著老牛的步子起落搖晃著。林奉天的身上傷痕累累,胸前還滲著殷紅的血漬,繩子綁縛的肩臂也被勒出一道道血痕,老牛每走一步,粗糲的麻繩就在林奉天的傷口上多擠出一些血來,林奉天咬著牙,強忍疼痛,昂首看著前方。可是,他漸漸支撐不住,視線漸漸模糊,高昂的頭顱也漸漸低垂下來歪到一邊。牛兒木訥地埋著頭,在日軍的驅趕下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著。牛車慢慢向前而去,在地上碾壓出兩道灰色的車轍印。 屈辱和憤懣刻在眾戰士的臉上,江崇義和王直走在保安隊前面,江崇義低著頭,臉色陰沉。 走在最前列的木村看著冷清的街面,沉下臉來,他回身問王伯昭:「王縣長,你說的歡迎群眾都在哪裡?」「是這樣,木村先生,我已經派人挨家挨戶通知了,大概是老百姓害怕,不敢出來吧……」王伯昭窘迫地答道。 「是嗎?我看是不歡迎皇軍進城吧!」木村露出一絲狡黠的冷笑。王伯昭誠惶誠恐:「哪裡哪裡,木村先生多慮了。您放心,我現在派人再去催……」「不必了!」木村打斷他,沖幾名特高科便衣特務揮揮手。 特務們立刻心領神會,開始挨家挨戶砸門:「開門開門,不然砸門了!」門板破裂,門一扇扇被砸爛,便衣特務們沖進各家,叫駡聲和孩子們驚恐的哭喊聲隨之傳出。不一會兒,百姓們在特務們槍口的威逼之下,紛紛走出屋來,街道兩旁,漸漸聚集起一群老百姓。 牛車顛簸了一下,劇烈的疼痛使林奉天清醒過來,他費力地睜開了眼睛,艱難地說道:「酒……酒……」 霍爺趁日軍沒注意,悄悄解下酒壺,上前遞到林奉天嘴邊。 一名日軍軍曹劈手打落水壺,厲聲喝道:「八嘎!退後!」霍爺撿起水壺,瞪著眼睛:「他要喝水!」軍曹嘩啦一聲拉響了槍栓:「八嘎!」 李松趕忙上前,一邊給軍曹賠不是,一邊把霍爺拉回了隊伍中。孟剛本想發作,卻被江崇義嚴厲的眼神制止住。 隊伍沿著大街繼續行進,街道兩旁,人們無聲地看著行走在日軍隊伍中的保安隊,目光中充滿了質疑、蔑視和悲憤。保安隊戰士們在同胞骨肉的目光注視下,失去了最後的尊嚴,九台城的石板路如同漫長的冰面,冷徹了這些漢子的心…… 日軍縣醫院的四周架起了機槍,百姓被驅趕著走進醫院空場,縣醫院的醫生護士也被趕了過來。就在這救死扶傷的紅十字下,日軍將這裡變成了臨時的屠宰場。 渾身是血的林奉天被綁在空地中央的一根木樁上,奮力地昂著頭顱。 一名日軍軍曹大聲說著什麼。軍曹說一句,一個漢奸翻譯就點頭哈腰地跟著學一句:「太君說啦,大家不要害怕,今年三月,以汪主席為首的國民政府已經和大日本帝國、滿洲帝國發表了《日、滿、華共同宣言》,王伯昭縣長也代表九台縣政府和皇軍簽訂了《蒙綏自治協定》,只要大家擁護大日本帝國『大東亞共榮圈』,和皇軍合作,共存共榮,皇軍會保證大家的生命及財產安全!」 周圍的百姓默默地聽著小鬼子和漢奸的叫囂,尖刻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快刀,一刀刀割在這些炎黃子孫的心頭。 軍曹口氣強硬起來,指著林奉天,「嘰裡咕嚕」地又說了幾句話。翻譯點點頭,提高了聲音:「但是,對那些破壞中日親善、和皇軍做對者,將嚴懲不貸!看到沒有?林奉天現在就是跟大日本皇軍作對的下場!」 軍曹做了個殺頭的動作:「死啦死啦的!」翻譯狐假虎威:「要殺頭!」 王青梅和幾個醫生大夫夾雜在人群中,痛心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人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林奉天是條漢子!死在日本人的手裡可惜了!」 「唉,有什麼辦法?他殺了那麼多鬼子,誰敢救他啊。」 「要是王縣長親自出面,也許能救林奉天一命。」 「也是,現在只有他能和日本人說上話。」 突然,一名日軍傷兵走近穿著白大褂的王青梅:「你,出列,給我包紮傷口!」 王青梅瞪了日軍一眼,沒動。傷兵上前拖拽王青梅,卻被王青梅一把推開:「我不給侵略者包紮!」傷兵頓時惱羞成怒,刺刀一下頂在了王青梅胸前:「八嘎!死啦死啦的!」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家不知所措。就在這時,外科大夫周冰諫擠進來,他操著一口日語,賠著笑臉說道:「太君,太君,這位是本縣王伯昭縣長的女兒,她聽不懂您的話。我給您包紮,我給您包紮。」 傷兵懷疑地打量著周冰諫:「你怎麼會說日本話?」「報告太君,我在大日本帝國留過學。」「么西,中日親善!」「中日親善,中日親善!」周冰諫隨聲附和著,親手為傷兵包紮起來。 看著周冰諫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王青梅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憤然擠出人群,從後院悄悄離開。 江崇義和保安隊的戰士被趕到醫院的一間倉庫裡關了起來,大家情緒低落,氣氛沉悶。 江崇義坐在一把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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