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連(5)_張強_學達書庫

五

　　大家默默地注視著林奉天，林奉天一言不發，平靜地做著這一切。

　　突然，孟剛低吼了一聲：「奶奶的！俺的傢伙也不是燒火棍。三哥，機槍給俺！」說完，拔出鬼頭刀，一刀砍在一棵樹上，轉身去拿機槍。

　　孟剛剛轉回來，大個頭兒李松也走回來，一句話沒說，默默地撿起手榴彈，一枚枚打開保險，擺好。馬金寶和劉金鎖對視一眼，二人也默默地走了回來。朱大生猶豫片刻，看看江崇義：「娘的！這樣走了還算他媽爺們兒嗎？我也留下！」戰士們一個個相繼都走了回來。

　　看著眼前的一切，江崇義突然跳上戰壕：「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弟兄們，咱都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弟兄，既然是兄弟，就應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孟剛帶著大夥也跟著喊：「對，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江崇義突然聲音哽咽起來：「可是我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大哥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弟兄有個三長兩短，可是國難當頭，由不得你我。現在聽我說，想走的，都可以走，大哥我絕不怪你們，留下的是好兄弟，回去的還是我江崇義的好兄弟！」

　　大家被江崇義一番情深意重的話打動，群情激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哥，我們都聽您的，我們都留下！我們都留下！」大家同仇敵愾，王直也只好跟著舉起了槍：「娘的！爺們兒也不是孬種！」

　　林奉天熱淚盈眶：「弟兄們，謝謝大家了！」

　　黑雲壓城城欲摧，九台城在炮火的威脅下，已是搖搖欲墜。九台城內，大街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閉門上鎖。覆巢之下無完卵，相繼失守的國土，讓九台城的百姓早已是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街道上空無一人，九台縣縣長王伯昭和幾名參議神情嚴肅地站在縣府大院的臺階上焦急地等人。一位參議按捺不住，問道：「王縣長，木村先生怎麼還不來？再不來可就來不及了。」王伯昭語氣嚴厲地呵斥：「慌什麼！」

　　正說著，只聽得石板路上沉悶的馬蹄聲遠遠傳來，緊接著就看見兩輛遮蔽得嚴嚴實實的馬車駛了過來。

　　馬車慢慢進入縣府大院，停了下來，王伯昭等人趕緊迎上來，只見車簾一挑，一個脖子和腦袋一般粗的日本人跳下馬車，他就是日軍特高科駐九台大特務木村介男。

　　王伯昭竭力保持著矜持和木村握手：「木村先生辛苦了，請！」木村傲慢地點了點頭：「請！」木村在幾名特高科便衣和王伯昭等人的簇擁下邁步進了正房，房門隨即在他們身後緊緊關閉。

　　木村慢慢踱著步，細細打量著屋內陳設。書架上擺滿了各種線裝古書，博古架上陳設著明清瓷器，王伯昭喜好古玩，為人也略顯拘泥守舊，一直是長袍馬褂不離身，卻一直引以為傲。木村看到正牆上懸掛著一幅「紫氣東來」的中堂，便頗有興味地駐足觀看，王伯昭見他感興趣，講解道：「傳說老子過函谷關前，關尹喜見有紫氣從東而來，知道將有聖人過關，果然，老子騎著青牛而來。」王伯昭看著木村意味深長地一笑，道：「今日木村先生光臨本縣，也可謂紫氣東來啊。」

　　深諳中國文化的木村會心一笑：「王縣長寓意深遠，佩服佩服！」王伯昭：「過獎過獎！」

　　王伯昭和木村等人分賓主落座。王伯昭端起茶杯：「木村先生請！」木村象徵性地抿了一口，放下茶碗：「王縣長，應您的邀請，我代表大日本皇軍前來談判。中國有句古話叫開門見山，今天我們開門見山如何？」王伯昭：「好說好說。」木村掏出一張紙遞給王伯昭：「那就請簽字吧。」王伯昭沒接：「木村先生，我們好像還沒開始談判吧？」木村笑笑：「王縣長，不要忘了，是您主動邀請我來談判的。」王伯昭猶豫片刻，無奈地接過協議仔細看起來。

　　協議中，日軍竟提出九台由蒙綏自治的條件，王伯昭和幾名心腹參議看完協議，相視無語。這張紙，名為協議，實則就是一份降書啊。

　　王伯昭咳嗽了兩聲：「木村先生，貴軍所提條件未免太苛刻了吧？」木村假裝不解：「哦？王縣長請講。」王伯昭為難道：「其他條件尚可以接受，唯有加入蒙綏自治區這條，恕本縣萬難從命。」

　　木村冷笑：「王縣長，你有的選擇嗎？」

　　王伯昭臉色鐵青，作最後一搏：「木村先生，不要忘了城外戰事還沒結束，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那就恕不奉陪，告辭！」木村拉下臉來，站起身就走，幾名特務趕緊跟上。王伯昭和鄉紳們面面相覷，參議們趕忙攔住木村：「木村先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我們再談談，再談談！」

　　木村威脅地說：「沒什麼好談的！王縣長，你們現在只有一條出路，就是無條件加入蒙綏自治區，否則城破之日，那些殺紅了眼的皇軍士兵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的，到時候在座的諸位、九台城的百姓，當然也包括諸位的妻兒老小的生命財產安全就不好說了。」

　　王伯昭臉色煞白：「木村先生，你在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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