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小說 > 蓋世太保槍口下的中國女人 | 上頁 下頁


  金玲瞪大了眼睛,仔細地打量著他,從那深深地陷在眉骨下的灰藍色眼睛裡,從那日爾曼人剛毅而有幾分傲慢的嘴角上,從那泛著光澤的大額頭上,她終於認出了他。是他,真的是他!當年在她家養過傷的洋叔叔。

  金玲一看遇到了當年的老朋友,一天來所遭受的種種委屈,一下子全都襲上心頭,淚水奪眶而出。「霍夫曼將軍……」她啜泣著叫了一聲。

  霍夫曼伸出手來,握住金玲冰冷的小手,歉意地說:「對不起,金玲小姐,讓你受委屈了。」

  「霍夫曼將軍,您怎麼到這裡來了?」金玲問道。

  「我被派到比利時就任軍政總督。」

  「您被派到比利時當軍政總督?」金玲感到非常吃驚,她不希望這是事實。她知道德國人人侵了比利時,比利時國王已經向德國宣佈投降了。她不希望這位洋叔叔到別人的國家來擔任總督。

  「是的,今天剛來上任。你好像感到很驚訝?」

  「是的,我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好了,我還有公事,告訴我,你住在什麼地方?」

  金玲猶豫了一下,說:「我會寫信告訴您的,您的地址是……」

  「啊,你就寫『塞內弗城堡總督府霍夫曼將軍收』就可以。好吧,我等待你的來信!」霍夫曼握住她的手,親切地說,「金玲小姐,見到你真高興。再見!」

  「再見!」

  霍夫曼的轎車開走了。金玲卻久久地愣在路邊,直到德國軍隊全部開過去,她才懷著失落而茫然的心情,去尋找她的皮鞋和皮箱。她剛一轉身,卻發現一個體魄健壯、長相英俊的青年,手拎她丟失的皮箱和一隻皮鞋,笑眯眯地向她走過來。

  「啊,謝謝您……」金玲急忙接過皮箱和皮鞋。

  「不客氣,金玲小姐。」青年人微笑著向金玲伸出手來,爽快地自我介紹,「認識一下,我叫維克多,阿列瓦·維克多,一名普通的醫生!」

  「哦,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金玲感到很吃驚,她並不認識這位元年輕人。

  「啊,我是魯漢大學畢業的,我們是校友。我多次看過您表演中國樂器,是您忠實的崇拜者。」

  「哦,真的嗎?」金玲驚訝地打量著這位長著一頭深棕色頭髮。濃眉大眼的英俊青年。

  「當然,我向上帝發誓。」維克多一臉認真地說。

  「啊,太好了!」在這落難的時候能遇到校友,金玲的心裡感到些許慰藉。

  金玲穿上鞋,拎起皮箱,伸出手來向維克多道別:「再見了,校友!再次謝謝您……」

  「告訴我,您要去哪兒?」維克多握住她的手,熱情地說,「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送您一程。」

  「謝謝,不必了。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她已身無分文,確實不知道該去哪裡。

  「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到我居住的小鎮。」維克多看到她一臉的愁容,就熱情地邀請道,「您可以到我的診所工作。」

  金玲難為情地笑了:「怎麼好意思打擾您呢。」

  「不是打擾,我的診所正缺一名護士。」

  「可我是學化學的……」

  「沒關係,打針配藥不會比那些討厭的化學符號更難弄懂的。」維克多幽默地笑道。

  「可我……」

  「我可以付您最高的報酬!」

  於是,這位中國姑娘就像一隻剛剛遭到獵手追捕而驚魂未定的小鹿,瞪著一雙美麗而惶恐的大眼睛,膽戰心驚地坐在這位陌生校友找來的馬車上,向著那座陌生的小鎮駛去。

  可是,一上車她就後悔了,覺得自己不該如此輕信這個維克多,因為她在大學裡從沒有見過他,不知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維克多醫生卻以他的熱情開朗打破了沉默。

  「金玲小姐,看您愁眉苦臉的樣子,我猜您一定在想,身邊的這個校友我根本不認識,我怎麼能跟一個陌生的男人走呢?別擔心,我是魯漢大學比您高三屆的醫學系畢業生,到家裡給您看看畢業證就明白了。當然,您可能還擔心,我居住的小鎮講什麼語呀?啊,沒問題,我們是瓦隆人,講法語,信天主教。您肯定知道比利時主要是由弗拉芒人和瓦隆人兩大民族組成的。啊,對不起,我不該對您講這些,您早就瞭若指掌啦!」

  其實,金玲是清楚比利時兩大民族特點的:弗拉芒人在歷史上與荷蘭人有血緣關係,所以講荷蘭語(也稱弗拉芒語);瓦隆人與法國高盧人有血緣關係,因此講法語。後來,比利時政府官員也出現了世界上罕見的現象,除了國王和首相,其他內閣成員都要由兩個民族的成員組成。

  此刻,金玲根本沒心思同他談這些民族特點問題,只是沖他禮貌地笑了笑。

  維克多卻興致勃勃,妙語連珠的話語裡充滿著幽默。

  「您可能最擔心我家裡的人……懊,您完全不必擔心。我家裡有三名成員,一位是善良得讓人心疼的老媽媽。我敢說,您一見到她那張慈祥的面孔就一定會愛上她。另一位嘛,它叫托力,它會舉起兩隻毛茸茸的大手來歡迎您。我還告訴您,以前我們小鎮到布魯塞爾的交通很方便,天天通公共汽車,前幾天,剛被該死的德國佬下令停止了。」說到這兒,維克多沖金玲歉意地笑了笑,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剛才,我看您好像認識那個德國將軍……」

  「是的。他在中國時我父親曾給他治過傷。」與霍夫曼的關係,金玲只是淡淡地說了幾句。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傍晚時分,馬車駛進了布魯塞爾南面的艾得利蒙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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