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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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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警衛員小何扛著幾捆布,齜牙咧嘴地喊:"老張,快接一下。"香茗抱著兒子問:"小何,怎麼扛這麼多布?哪弄的?"小何道:"戰利品,這是師長、政委、副師長們的指示……"志豪納悶地問:"你扛我家來幹嗎,還嫌我弄東西的罪名輕?"小何說:"師長說,給志豪,他家小進軍是我乾兒子,給他做棉襖棉褲;政委說,給志豪,他家小進軍是我乾兒子,拿去做尿褲子;副師長說,給志豪,他兒子小進軍也是我乾兒子,做鞋子。"老張笑道:"進軍成地主了,做鞋能穿一輩子了。"志豪奇怪地盯著小何,道:"你樂啥,師長還說啥?"小何抿嘴笑:"師長讓你去一趟。"夫妻倆不安地對視了一下。志豪笑了笑,心想給個甜棗,再打一巴掌?這是送我走的意思?反正我是不去文工團。 志豪去了師部,頭頭腦腦的都齊了。剛坐下,劉師長看看政委道:"你說吧,魏政委。"魏政委起身,拿出一封電報。看了看苑志豪,說:"下麵宣讀一封電報,縱隊的通報,這是縱隊轉發炮縱致戰軍的報告:'前不久,我們收到一整套上繳的分揀組裝完好的炮視指揮儀器,使得我們的炮兵部隊在戰場上能更有效發揮鐵拳作用。為此,東北炮縱隊向野司表示,並且,一定要對把如此重要器材交與我隊的苑志豪同志,一線步兵部隊給予表揚!野司指示,今後打掃戰場一定要徹底、細緻,對於貴重的、不懂的新東西,確保其完好,儘快上交,以提高部隊利用繳獲武器,發揮更大的戰鬥力!'"大家對著志豪鼓掌,志豪頓時愣住了。 劉師長樂呵呵地說:"大家都聽見了,這是一封通報表揚的電報。苑志豪同志在這件事上是立了大功的。縱隊首長為此還獎勵他一個照相機,也是戰利品!"志豪真是本性難改,接過照相機,兩眼放光,蹦出一句:"德國蔡司的!"劉師長笑道:"看來,戰場上找寶貝,還找出功勞了,人還是要有學問的啊。"魏政委也一反常態,連連讚歎老苑學問深!隨即轉移話題說:"今天咱們聚聚,喝一點酒慰勞大家!" 席間,劉師長開玩笑說:"大家今後可注意了,今後打完仗呀,凡是不認識的、不明白的,都得上交!"魏政委強調道:"對,凡是不認識,沒見過,不明白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大家都笑了。 夏天庚見他成了香餑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說:"志豪,你都成了縱隊的名人啦,你還不請客?"志豪看著他,話裡有話道:"我一個大頭兵,哪來錢請客?"魏政委當即說:"哎呀,誰說你是大頭兵?那是讓你下去短期鍛煉鍛煉嘛。你志豪,還是咱們三團的--不。"他停住話頭看老劉,"咳,老劉光想要喝酒,我倒忘了宣佈正事,你志豪應當是改行當政委了。"志豪驚訝道:"當政委?是不是在老部隊?"劉師長笑道:"對。蘇一亭當團長,你文武雙全,改政委應當沒啥難處。你們倆搭台唱戲,行不行?"志豪立正道:"是!"志豪便從軍事幹部改做政工幹部。但只要能留在自己的主力部隊,他情願! 四 香茗隊長也有了新任務,她被派往三江口,任務是建立後勤物資轉運站。 志豪這一次親自冒著大雪送老婆,還有一歲多的兒子小進軍,千叮嚀萬囑咐地送了幾裡地,他才大步回營。 沒兩天便聽到一則可怕的消息。 當時,是夏天庚與志豪騎馬在行軍途中相遇,夏天庚喊:"志豪!苑政委,你耳朵裡塞了驢毛啦,叫你聽不見。"志豪勒住韁繩問:"你嗓門比驢叫小多了,有啥指示,夏團長?"夏天庚道:"我敢指示你?這回圍點打援,咱倆可又是配合作戰呀。"志豪說:"是,有肉有骨頭一塊兒啃!"夏天庚撇撇嘴,說:"我可不敢招你。哎,你看我裝備不錯了吧?"苑志豪回頭看看部隊,說:"裝備是好多了,可比我差得多。我團有炮兵連、四門迫擊炮!彈藥可足實。"夏天庚斜眼笑他:"牛呀!不過從昨天開會林總的召見,我預感到了一場惡戰就要開始了!"志豪不願和他多說,敷衍道:"是!回頭戰場見。"夏天庚急忙喊:"別走,我有好東西給你。"志豪不屑地說:"你有啥好東西?"夏天庚在懷裡摸著說:"就你有寶貝?"志豪譏諷說:"你摸蝨子哪?"夏天庚抽出一個手工布老虎:"不是給你的,是我這乾爹給小進軍的。"志豪順口說他們娘兒倆不在,緊急任務,香茗率後勤醫療隊,去三江口建物資轉運站!夏天庚一愣,問:"三江口?他娘兒倆上三江口?我聽說那邊出事了!"志豪緊張地問:"出啥事?"夏天庚道:"具體不知出啥事,反正道路都封鎖了。"志豪心裡一片恐慌。 三江口的確出了大事!當天中午,老張和小何正忙著做飯,隨隊軍醫美真子和北村正輕聲地說日語,柏香茗抱著孩子在登記藥品。忽然,有人急急惶惶地敲門,一個當地雇傭的擔架隊老鄉闖入,急喊道:"隊長!隊長!"香茗認識他姓馬。老馬急迫地說:"我一同鄉病了,燒得滾燙,火爐似的,大夫你快去看看!"美真子放下飯碗,背起了藥箱就走,北村追趕了上去。 小何端著飯碗嘀咕道:"我最煩他們倆人,老說小日本子話!"老張白他一眼,說:"人家是日本人,不說日本話還說美國話?"小何不滿地說:"聽了就像鬼話,就不像好人嘴裡說的。"香茗訓道:"小何,不能這麼說話啊!美真子和北村,過去是日本反戰同盟的戰士,醫學院畢業志願到中國來,支援咱抗日的,人家可不是俘虜,是有思想的革命青年!值得咱好好學習。"小何低聲道:"我知道。我爹娘都是日本人殺害的,我聽不得小鬼子嘰裡呱啦。"老張附和說:"那美真子和北村是國際友人,是好人。不過,老說鬼子話讓我也覺得像特務。"香茗批評說:"人家說點私房話,怎麼不行?不許瞎想。"老張和小何趕緊捂住了嘴。 見兒子已睡熟了,柏香茗便外出查哨。只見美真子正和北村在民工房屋籬笆外一棵大樹下面紅耳赤地爭執著,嘰裡咕嚕說的全是日語,神色焦慮。二人看見柏隊長來,立刻停止了爭執。小何輕聲說:"隊長,我看他倆好像好上了……"柏香茗瞪他一眼:"鬼東西,別瞎猜。"接著轉身進到那個民工的住處,她驚訝地看到那工人早已死去,用被單蓋住了。她上前用食指和拇指拎起單子一角,死者30歲不到,屍體的口鼻流血,臉色青灰。香茗警惕地問:"這民工猝死了?怎麼這麼快死了?白天,我看他扛子彈箱,像牛壯得很。"美真子對她詢問的目光欲言又止,北村用眼色示意她不要說。香茗嚴肅地問:"回答我,軍醫,他到底是什麼病?"美真子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說:"我,只是在醫學書上看到過,看到過圖片,臨床沒見過,不敢確定,可能是……"北村接口道:"我們的知識是有限的。"香茗厲聲問:"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啥病?"美真子說了兩個可怕的字:"鼠疫!" 軍醫再三提醒:"隊長,你離遠點,你還有兒子,千萬不要被傳染呀!"民工擔架隊也接連倒下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一個村就染上了近百口人,只能就地焚燒了。 消息傳回師部,上級命令撤回部隊。衛生隊正準備撤離,衛生隊護士小稽匆忙跑來找香茗問又有幾個人發燒了。撤不了怎麼辦?老張帶著孩子,說隊長到鎮公所開會去了。小稽心急火燎地說都要撤了,她還開哪門子會? 這個會,改變了一切計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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