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機密(59)_鄧原

五十九

　　石慧輕聲說：「袁宇，我們兩個向你保證，今天的審訊內容沒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口供會直接送到省安全廳廳長手裡，不管你說的情況涉及到誰，我們都絕對保證你的安全！」

　　袁宇猶豫著，低下頭。

　　「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現在能挽救你的也只有你自己了。」見袁宇微微顫抖，我歎了口氣，「我很瞭解你的父親，他是一個非常善良的老人，我對他的結局也感到非常的痛心和惋惜，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你這個親生兒子害死了你的父親，我想老人家臨死前一定很難過，因為他背叛了自己的信念，背叛了自己的祖國，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袁宇抽泣起來，我的眼睛也濕潤了，「你父親臨死前之所以要跟你說那番話，是希望你能出來指證這個人，希望由你替他贖回自己的罪過。你父親那麼愛你，可以說是愛到了萬劫不復，為了你做了那麼多不該做的事，而你這個當兒子的摸著良心說說，你為你父親都做過什麼？你能忍心看著你父親死不瞑目嗎？」

　　袁宇已是泣不成聲，他用手抹了抹臉，咬咬牙，「你們能保證我的安全嗎？」

　　我「啪」地將手提電腦合上，走到他的對面坐下，瞪著他。

　　袁宇終於交代起來：「我父親曾經跟我透露過，他知道我的事之後又氣又急，可是也拿我沒辦法，但是他始終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幫我，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一個威脅電話，打電話的是個熟人，他要求我父親按我說的去做，這樣他可以保證我們父子的安全，如果我父親不做的話，後果自負。因為這個威脅電話，我父親下了最後的決心，決定幫我。

　　「火箭燃料計畫和K1樣品得手之後，父親和我一直都惴惴不安，但似乎父親並沒有受到你們的懷疑，我們估計，是那個打電話的人起了作用。但是，在最後關頭我父親發現他被欺騙了……」

　　「那你告訴我，這個打電話的人是誰？」

　　「洪子城！」

　　6

　　我將車停在國安大樓前，坐在旁邊的石慧沒有動。「這件事咱們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我知道你怎麼想，」我看著她，「要不然這樣，你下車，我自己去吧。」

　　石慧思想鬥爭了好一會兒，終於下了決心，毅然下車，和我一起向關廳長的辦公室走去。

　　「洪子城？」關廳長聽了我倆的彙報後猛地站了起來，臉色鐵青，「你再說一遍。」

　　「就是洪子城！」我點點頭，「專家通過分析口型，寫出了這三個字，我們也通過擴大錄音進行了核對，而且袁宇也承認，袁知方死之前跟他說的就是這個名字。」

　　關廳長的臉色沉了下來，我將訊問筆錄和視頻資料遞給了他，又打開了錄影機，將錄影帶放了進去，螢幕上出現了石慧和我夜審袁宇的情景。

　　「這個打電話的人是誰？」我問。

　　「洪子城！」

　　「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什麼一直不肯說呢？」

　　「以前有一次我協助國安辦案，接觸過這個洪子城，他給我的印象很深，這個人的眼裡總是流露出一種讓人恐懼的威懾力，我知道他在你們系統裡的資歷和威望，我也知道，如果真的是他，即使我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而且他一旦知道我把他供出來，肯定會不擇手段把我給弄死，所以，我心裡一直在打鼓，直到那天在走廊上碰到他，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更堅定了我的想法，我只能說我什麼都沒聽見，才能保護我自己。」

　　「那我再問你一遍，謝韻背後的上級到底是誰？」

　　「我真的不知道，我說過，我只是感覺到她偶爾流露出一種憂鬱，或者說是壓抑，推斷出她可能會有一個可怕的上級，說不定這個上級就是洪子城！」

　　「說不定？」

　　「我知道的都說了，現在你們能保證我的安全嗎？」他搖搖頭，歎了口氣，「恐怕你們自己都有麻煩了吧？」

　　我把錄影帶退了出來，對正緊繃著臉沉思著的關廳長說：「另外，我們也提審了於莉娜和李小曼，但她們倆都說不知道謝韻背後的上級究竟是什麼人，最後於莉娜承認，謝韻在身份暴露以後，曾經接到過一個電話，電話是沒有顯示號碼的，電話的另一端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自稱是謝韻的上級，讓她馬上改變路線，從一個酒吧的暗門馬上逃走，於是我們就類比了幾個電話的聲音，最後於莉娜指認了其中的一條。」

　　關廳長皺著眉：「她指認的是洪子城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關廳長異常嚴肅地對我和石慧說：「這事到此為止，不得向任何人再透露半個字，這是紀律！你們兩個人去吧。」

　　我和石慧點頭走出。回到宿舍，我的心裡亂成了一鍋粥，便坐在地板上猛灌起啤酒來。種種證據都說明洪子城有問題，但即便是這樣，即便我個人再不喜歡洪子城，我也不希望這一切是真的。這天晚上，我又夢到了那個蒙面人。他緊握著手槍，向我一步一步逼來。在他的威脅下，我舉起雙手，步步後退，已經退到懸崖的盡頭。如果再退一步，我將粉身碎骨。但眼前的蒙面人用槍口頂住我的腦門兒，惡狠狠地說道：「退！」

　　我的腳不得不稍微動一下，我聽到腳下那些石塊鬆動，跌落到無底的深淵。

　　「再退！」

　　「能不能……讓我在死之前看一眼你的真面目？」

　　對方舉著槍，冷笑一聲，點點頭，猛地摘下了面罩。我不禁大吃一驚，眼前這人赫然正是洪子城！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喘著氣，打開了燈，看著四周，難道，老洪真的就是戴安娜？我狠狠地用拳頭砸著床，然後痛苦地抱住了頭……

　　7

　　我拿著公事包走到門口，猶豫地停住腳步，看著正在打電話的石慧。石慧放下電話看著我，「有新的發現？」

　　我歎了口氣：「不是我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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