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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狹長的深谷已被罩上一層濃濃的陰影。格達一行正在一條狹長的山溝裡走著,突然從後面趕來一個年輕漢子。

  年輕漢子降央熱情地同向巴澤仁打招呼:"阿哥,你們這是去哪裡啊?"

  向巴澤仁平淡地回答說:"這不是一條去昌都的大道嗎?還能往哪裡去呢?"

  降央熱情不減。他說:"昌都?這裡去昌都至少還要走三四天啊!今晚準備住在哪裡?到前面最近的一個村子至少還有一天馬程。你們帶著帳篷嗎?看樣是準備在野外過一宿了?"

  向巴澤仁反問道:"你準備去哪裡呢?你的馬跑得再快,今天恐怕也很難趕到查理了吧?"

  "我……?"降央一時感到語塞,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說:"就住在前面不遠的夏季牧場上。這樣吧!你們要是願意的話,今晚就住在牧場吧!"

  向巴澤仁未置可否。他知道,這一段路格達仁波切比他熟悉得多。

  "就這樣,我先頭走了,等會我到路口來接你們,好嗎?"說著,未等回答,就揚鞭催馬朝前賓士而去。

  向巴澤仁對格達說:"仁波切,你看剛才這個人……"

  格達感到有些迷惑地說:"過去這一帶倒是土匪經常出沒的地方。但願他是一個好人。"

  益西群批說:"既然是這樣,我們怎麼辦?"

  格達說:"只能往前走啊!萬一遇到像狼一樣的惡人,對付他們雖然沒有獵槍,但我們可以用腦子啊!"

  格達一行剛走了不到半個小時,來到一條溝口,降央就出現在那裡。他笑容可掬地對向巴澤仁說:"阿哥,你們就住在牧場吧,前面的那個村子你們今天恐怕是趕不到了。"

  向巴澤仁為難地看著格達。

  格達說:"至多再有一個小時就到了,謝謝你的好意!"

  降央卻攔擋住了去路,他肯定說:"住下吧!牧場有的是帳篷。"

  正在這時,從溝裡殺出一隊人馬。其中提著一支駁殼槍的奪洛對格達說:"誰是你們的領頭人啊?是你這個上了年紀的喇嘛吧?"

  向巴澤仁沒好氣地說:"他是格達仁波切。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西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旗幟上不是明明寫著嗎?"

  奪洛粗野地說:"我們不管這些,來到這裡的都是客人,請吧!"

  這時,荷槍實彈的土匪們已把格達一行包圍起來。

  向巴澤仁和降村"嗖"地拔出腰刀。

  奪洛冷冷一笑道:"別衝動啊!擔心我的弟兄們的快槍會走火!"

  格達一語雙關地說:"你們也不用腦子想一想,既然主人用這種方式來'請',我們能不去嗎?"

  他們就這樣被押到一條荒涼偏僻的深溝裡。土匪在溝澗一旁的草坪上搭了七八頂牛毛帳篷。格達被單獨地看守在一個帳篷裡。

  土匪頭子奪洛在他自己的帳篷裡。氣勢洶洶地訓斥著降央:"你怎麼把甘孜一個有名望的活佛都弄來了,這下可好!"

  降央不服氣地說:"他雖然穿的是黃緞袈裟,我怎麼會知道他是甘孜有名的活佛!?"

  "你的眼睛長來是幹什麼的?笨驢!"

  "那……"降央怯怯地說:"現在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奪洛悻悻地說:"既然弄來了,就不能白弄來一場……"

  "你是不是先對他們說說看,讓他們把錢物留下來就算了。"

  "他們全都是一些吃硬不吃軟的傢伙,能輕易地把錢袋子交給你嗎?"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要對他們來一點硬的,再不行,就把他們……!"奪洛比了個殺掉的手勢。

  "全部?六條性命啊!"

  "殺一個與六個沒有什麼區別,我看都一樣……"

  在一個被土匪看守的帳篷裡,土匪們這時正在對管家、益西群批、向巴澤仁等進行瘋狂的搜查。

  機智的熱勒趁著黃昏將一包銀元塞到帳篷邊隱藏起來。

  土匪們一無所獲。一個兇相畢露的土匪惡狠狠地說:"你們這些窮鬼,真的什麼也沒有嗎?"

  向巴澤仁嘲諷道:"我們雖然窮,但不偷不搶,清清白白,不像你們這些人,恐怕以後死了在天葬臺上連狗都不會吃!"

  那個土匪氣急敗壞地說:"好啊!等著吧!看我們的頭兒怎麼收拾你們!"

  在另一個帳篷裡,兇狠的奪洛這時換了副嘴臉在糾纏著格達。

  "我把你們請來,無非是想向你們借點錢來花。"

  格達嘲弄地說:"我不是富翁,而是活佛。錢是有一點,那是我們去拉薩的路費。怎麼能夠借給你呢?"

  "借還是不借,可能你都會想到是什麼樣的後果。我只不過是先對你打個招呼罷了。你今晚好好想一想吧,明天早晨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的話,我的那些兄弟可都是一些森林裡的黑熊,野慣了,到時做出一些冒犯仁波切的事來,我也難以收場。"

  格達冷笑著說:"讓我乖乖地把錢拿出來你就好收場了嗎?奉勸你們,必須迅速改惡從善,棄舊圖新。不然,中國人民解放軍即將進軍西藏,那時,疾惡如仇的解放軍對待你們這些十惡不赦的匪徒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深夜。在益西群批等被看守的帳篷內,他同向巴澤仁並排而臥。在他們的帳篷門前,有兩個土匪正懷抱步槍坐在那裡埋頭熟睡,發出如雷鼾聲。

  帳篷內,向巴澤仁向益西群批會意地眨了眨眼睛,又向管家、洛呷和降村呶呶嘴,然後,同益西群批一起輕輕撩開帳篷腳邊,悄悄鑽出,來到格達的帳篷後面。

  這時,格達還在帳篷裡打坐,手撚佛珠,沒有入睡。

  帳篷門前照例有兩個匪徒看守在那裡,不時警覺地往帳篷內瞧瞧。

  帳篷後面,向巴澤仁和益西群批分別沿著帳篷兩面潛行到帳篷口,對兩個守在那裡的土匪幾乎同時用一大團羊毛塞進他們嘴裡,並按倒在地。但被向巴澤仁按倒的那個土匪並非等閒之輩,他迅即擺脫向巴澤仁,魚躍而起,拔出腰刀,同向巴澤仁拼殺起來。

  益西群批將那個土匪的手腳捆綁好後,即乘虛偷襲同向巴澤仁拼殺的那個土匪,從後面一拳將土匪擊倒在地,同向巴澤仁一起用羊毛堵上他的嘴後,迅即捆綁好。

  向巴澤仁壓低嗓子警告土匪說:"如果你還不服氣的話,待我們從拉薩回來後再比一比!為了使你一輩子不要忘記這事,我給你留下一點傷疤作紀念。說著,便揮刀準備向土匪的腿上刺去

  正在這時,格達聞聲從帳篷裡走出來,揮手制止。向巴澤仁對土匪踹了一腳,同益西群批一起,護送格達快速地離開那裡。

  一輪明月從烏雲裡鑽出來,大地撒滿銀光。管家、洛呷、降村和兩個年輕紮巴備好馬等候在驛道上。

  向巴澤仁同益西群批護衛格達走來,他們無聲地跨上馬,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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