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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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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格達同益西群批從縣政府出來,根據剛才同盧品之談判的結果,立即組織群眾為被槍殺在城邊的十八位烈士料理後事。並根據罹難烈士家屬的意見,分別於第二天上午將烈士遺體送回各自的鄉村按當地習俗進行安葬。同時,格達還親筆為烈士所在鄉村的寺廟寫信,請寺廟組織本寺僧侶或派出喇嘛為罹難烈士念經祈禱。下午,格達和益西群批懷著無比悲憤的心情,騎馬趕回白利寺。

  僅僅一夜之間,極度悲憤的格達明顯憔悴了許多。世上從未聽說過的慘案,他親眼目睹了。人世間從未見過的血腥場面,他也見到了。他仿佛去到地獄裡走了一遭。他決心今生今世,一定要多做善事,讓芸芸眾生早日脫離苦海,一定要等到紅軍回來把博巴政府的事情辦得更好。只有這樣才能懲辦惡人,才能避免這樣的慘案再度發生,永保康藏高原的安寧吉祥!他倆正走著,突然從驛道旁的一個村子裡傳來一陣犬吠和刺耳的槍聲。他倆立刻策馬朝那個村子馳去。

  剛進村,他倆走到一條窄道口,便發現有兩個紅軍傷病員一瘸一拐地從窄道上走來。而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正有幾個國民黨士兵在鳴槍追趕,情況十分危急。格達見狀,和益西群批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向剛到窄道的紅軍傷病員示意,一看,原來是紅軍符排長和一個戰士,他急忙向符排長示意,讓他們朝右面方向跑去。

  益西群批催馬朝窄道沖去,堵住了國民黨士兵的來路。他攥緊了拳頭,恨不得撲過去同他們拼個魚死網破。但他終於控制住自己,冷靜下來。

  第一個追來的國民黨士兵破口大駡:"好一個臭喇嘛,你他媽的擋在那裡幹什麼?"

  益西群批不慌不忙地下馬雙手合十,賠笑道:"多有得罪!老總們行色匆匆,不知這是去哪裡?"

  格達也騎馬趕到,把狹窄的小道堵得水泄不通。

  國民黨士兵氣急敗壞地:"你沒長眼睛嗎?我們在執行公務,放跑了紅軍,老子要找你們算帳!"

  益西群批故意笑道:"咦!老總,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們面前無路可走,關我們什麼事?"

  這時,其他幾個國民黨士兵已追了上來。其中一個手提駁殼槍的頭目大為光火地責問道:"喂!怎麼回事?"

  國民黨士兵立刻回答說:"報告吳排長,這兩個喇嘛不讓路!"

  吳排長用槍指著益西群批惡狠狠地說:"耽誤了軍務大事,老子斃了你……"

  格達趨上前去,拂開手槍道:"我等多有得罪,請老總多多包涵!"

  吳排長正想發作這時卻禁不住打了個哈欠。格達見狀,立即從懷中掏出兩個銀元塞到他手裡說:"這是我們的一點小意思,送給長官拿去抽兩口!"

  吳排長見錢眼開,向其他士兵一甩頭。作了個"讓路"的動作。

  益西群批牽過馬,待把那些國民黨兵都讓過後,前面的兩個紅軍傷病員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吳排長向士兵們發號施令:"還不快追!"

  益西群批向沖在最後的一個士兵幽默地說:"祝你們好運!"

  "好個屁!……"那個士兵罵罵咧咧地追了過去。

  格達對益西群批說:"我們轉到那面去看看!"說罷,他們騎馬朝另一個方向拐了過去。

  不久,格達和益西群批在一個偏僻處找到了剛才被追逐的兩個紅軍傷患。

  益西群批說:"符排長,快跟我們走!"

  符排長喜出望外。他說:"好啊!我們正要找你們呢!"

  格達和益西群批的乘馬上搭著兩個紅軍傷患急馳而去。

  吳排長帶著士兵跟蹤而至,望著騎馬遠去的格達和益西群批,恨恨地罵道:"媽的,算老子倒楣,今天回去又該挨剋了!"

  站在吳排長後面的兩個士兵,幸災樂禍地偷偷笑了。

  格達和益西群批把兩個紅軍傷患帶回寺廟後,讓進自己拉章的起坐間裡。

  一個年輕紮巴走來給格達斟上酥油茶,然後再給符子忠和另一名叫唐桂生的紅軍傷患斟上茶。

  赤乃加措住持走來給格達施禮道:"仁波切吉祥!"

  格達介紹說:"這兩位紅軍兄弟原來是甘孜博巴政府警衛連的紅軍,後來受傷住在趙主席家裡。趙主席為保住他們一共五個紅軍傷病員,自己卻被國民黨抓去殺害了。今天他倆來白利寺途中,又被國民黨兵追殺……"

  住持禮貌地向兩個紅軍傷病員致以問候。

  格達沉重地說:"同趙主席一起被殺害的,還有格桑丹增阿哥和十多個紅軍傷病員及藏族兄弟。"

  住持義憤地詛咒道:"這些屠殺生靈的魔鬼必遭惡報!"

  唐桂生怒不可遏地說起來:"活佛啊,能借給我們一兩支槍嗎?"

  格達驚愣住了:"你們……?"

  唐桂生憤憤地說:"與其成為他們的刀下鬼,不如同他們拼了!"

  "草原上的羊羔是鬥不過惡狼的。你們就在我們寺廟暫避一時吧!住持啊,你說呢?"

  住持點頭說:"當然。今天我們已經把十幾位紅軍傷病員接到寺裡來了。"

  "他們都安頓好了嗎?"

  "按照仁波切您的吩咐,一切都由祝桑大管家安排妥當。"

  格達正想說什麼,益西群批匆匆走進來。對格達說:"白瑪曲珍家裡住了一個班的國民黨兵,白瑪曲珍和志瑪央宗都被抓起來綁在大門前的白楊樹上……"

  格達吃驚地:"啊!我們快看看去。"

  "仁波切,您剛從甘孜回來,一路風塵,喝碗茶再去吧!"

  格達端起酥油茶,大口喝下。對益西群批說:"我們走!"

  時近黃昏。當格達和益西群批騎馬來到白瑪曲珍的家門前時,有一群烏鴉正聚集在一棵枯死的白楊樹上聒噪。他們看見白瑪曲珍和志瑪央宗正分別被捆綁在兩棵白楊樹幹上。倆人都被打得遍體鱗傷。在離她倆不遠的地方,兩個國民黨兵抱著槍懶洋洋地坐在大門的門檻上,看著她倆。

  格達一下馬就直奔被捆綁著的兩個姑娘。乍見兩個被折磨的姑娘,十分難過地說:"姑娘啊,你們……"

  兩個士兵沖了過來。一個名叫梁富貴的士兵吼叫道:"幹什麼?幹什麼?"

  益西群批滿腔怒火,恨恨地說:"你們真會折騰人,對待兩個柔弱的姑娘也下得了手!"

  另一士兵說:"哼!這算什麼,我們吳排長說了,要是到明天她們還不交出那十個女紅軍傷患,就要就地正法,送她們上西天,到時你們兩個喇嘛就等著來為她們念經收屍吧!"

  格達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問道:"你們排長在哪裡?"梁富貴比了個抽大煙的姿式:"正在屋裡吞雲吐霧呢!"

  格達正準備朝院裡走去,可是被梁富貴用槍攔住:"噢噢!不准進去!"

  益西群批說:"為什麼?難道這是你的家嗎?"

  兩個士兵瞠目結舌。

  格達想了想說:"也好,免得進去沾一身穢氣。那麼,我給她們看看病總可以吧?"說罷,他給益西群批遞了個眼色。

  格達走近白瑪曲珍,觀察了一下臉色,大聲說:"曲珍姑娘,看來你主要是受了外傷,到了今天晚上疼痛就會慢慢減輕的,災難就會像狂風一樣刮過去。"

  白瑪曲珍輕輕地動了一下身子,心領神會地瞥了格達一眼。

  格達又走近志瑪央宗身旁,如是觀察一陣她的受傷情況,說:"姑娘啊,你的病同曲珍姑娘差不多,只要沒有傷著筋骨,很快就會全好的。"

  志瑪央宗似乎已經明白了格達的意思,吃力地點了點頭。

  梁貴富趨過身子來討好地說:"是嘛,我們根本就沒有動她們一根汗毛。吳排長也真是,怎麼會跟這些娘們一般見識呢?"

  益西群批譏諷地說:"說得真動聽,是不是要我們給你意思意思?等著吧,我們會給的。"

  格達看了看慢慢暗下來的天色,對益西群批說:"走吧,天都快黑下來,何必呆在這裡看人家的白眼呢!"

  益西群批牽來馬,讓格達先騎上,自己才飛身上馬一同離去。

  另一士兵急了:"噢噢,幹嗎就這樣走了呢?"

  梁富貴沖著格達主僕二人走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呸!兩隻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吳排長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厲聲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梁富貴給排長立正行禮道:"報告排長,剛才有兩個喇嘛要見你……"

  吳排長詫異問:"什麼事?"

  另一士兵說:"也沒什麼,他們給這兩個姑娘看了看病就走了。"

  吳排長眨了眨佈滿血絲的眼睛:"嗯……?從現在起要特別給我看好這兩個女人,要是把她們給我放跑了,老子要你們的命!"

  兩個士兵連連點頭,唯唯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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